出发的前一天,吴二白找的向导来了。是个姓王的老汉,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蚊子。他扛着一捆冻得硬邦邦的狍子肉,往院里一站,声音比北风还糙:“吴二爷说了,你们要去西坡?那地方今年雪大,冰缝跟老天爷咧开的嘴似的,掉下去就甭想上来。”
“王老爹,”胖子递过去瓶二锅头,“咱就是去寻个旧物件,不往深了走。您老熟路,带我们绕开那些‘老天爷的嘴’就行。”
王老汉接过酒,掂量了两下,没开瓶,揣进怀里:“我不管你们寻啥,规矩得说在前头。太阳落山前必须扎营,夜里不管听见啥动静都不能出帐篷,山里的‘东西’,比你们见过的海蛇凶十倍。”他眼扫过张起灵腰间的黑金古刀,顿了顿,“有这物件,倒能壮壮胆。”
吴邪把拓片揣进贴身的口袋,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绳索和照明设备。吴念在旁边给小白的脚套小棉套,小白不乐意,扑腾着翅膀,把棉套啄得稀烂。“别闹,”吴念按住它,“长白山冷,冻掉你爪子。”
奶奶在厨房蒸了两笼酱肉包,香气飘得满巷都是。她把包子装进保温桶,又往吴念背包里塞了件新做的棉袄:“这棉袄里絮了鸭绒,比你哥那件暖和。到了地方给家里打电话,别让我惦记。”
“知道啦奶奶,”吴念往她兜里塞了颗桂花糖,“等我回来给你带长白山的野山参。”
“我才不要那玩意儿,”奶奶拍了拍他的脸,“平平安安回来比啥都强。”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三叔吴三省开着辆半旧的越野车来接,车斗里堆着帐篷和睡袋。王老汉己经在副驾驶座上坐着了,正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在晨雾里明明灭灭。
“三叔,你不跟我们去?”吴念扒着车窗问。
“我去长沙盯潘子昂,”吴三省点了根烟,“那老小子跟裘德考凑一块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你们在山里小心,有情况随时打卫星电话。”他看向张起灵,“小哥,照顾好他们。”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车斗里看了一眼,那里放着他用布裹好的黑金古刀。
车开出杭州城时,天渐渐亮了。路边的稻田变成了菜地,再往北走,连菜地也少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田野。吴念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青瓦白墙被抛在身后,突然有点舍不得。小白好像懂他的心思,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舍不得?”吴邪递过来个酱肉包,“等拿了玉衡符,咱就回来,还能赶上吃奶奶的桂花糕。”
“才没有,”吴念咬了口包子,酱香味在嘴里散开,“就是觉得……长白山太远了。”
胖子在后排睡得打呼,口水差点流到背包上。王老汉回头看了眼,哼了声:“这胖同志心大,到了山里有他紧张的时候。”
车开了两天两夜,一路往北。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萧瑟,最后连绿色都看不见了,只剩下枯黄的草和灰秃秃的树。进了东北地界,开始飘雪,起初是零星的雪花,后来变成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前面就到二道白河了,”王老汉指着远处的镇子,“咱在那儿歇一晚,明天雇马进山。”
镇子不大,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堆着厚厚的雪,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老板娘端上来的酸菜白肉锅冒着热气,酸菜的酸香混着肉香,驱散了一路的寒气。
“这锅够劲儿!”胖子舀了勺汤,烫得首咧嘴,“比胖爷煮的海鲜粥差不了多少。”
王老汉喝着烧酒,说:“明天进山,得走一整天才能到当年的老营地。那地方背风,就是夜里有熊瞎子转悠,得把火堆烧旺点。”
吴邪拿出青铜符,借着油灯的光看。六块符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边缘的纹路严丝合缝。“王老爹,您知道青铜门吗?”
王老汉的手顿了顿,酒盅在桌上磕出轻响:“那地方邪乎得很。老辈人说,是山神爷关妖怪的地方,谁要是敢碰,就得被山神爷收走。前几年有伙人进去,就没出来过,听说就是去找什么门的。”
“是潘子昂他爹那伙人?”吴念问。
王老汉点了点头:“那伙人凶得很,拿着枪,逼着猎户带路。后来山里起了大暴雪,把他们困住了,代码熊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再后来……就没人见过了。”他灌了口酒,“你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吧?”
“放心,”吴邪收起符片,“我们就是想看看,没别的心思。”
夜里,吴念被冻醒了。客栈的被子薄,他裹紧了奶奶给的棉袄,还是觉得冷。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走路。他往隔壁床看,吴邪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小白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扑腾着翅膀往窗边飞。吴念赶紧拉住它,借着月光往外看——雪地里有几个黑影,正往客栈这边走,脚印在雪地上陷得很深,不像是普通人。
“胖子哥,醒醒。”吴念推了推胖子。
胖子翻了个身,嘟囔着:“别吵,胖爷正梦见酱肘子呢……”
“有人来了。”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手里握着黑金古刀,刀鞘上的白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吴邪也醒了,摸出枕头下的匕首:“是潘子昂的人?”
“不像,”张起灵望着窗外,“脚步太沉,像是……带着东西。”
正说着,外面传来王老汉的声音,带着点慌张:“你们是啥人?深更半夜的……”紧接着是闷响,像是人被打晕了。
吴邪示意他们别动,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雪地里站着五个壮汉,都穿着黑色冲锋衣,脸上带着面罩,其中一个正拖着被打晕的王老汉往停在路边的卡车走。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张照片,对着客栈的窗户比对,照片上的人,正是他们几个。
“是裘德考的人,”吴邪压低声音,“潘子昂果然跟他勾搭上了,想抢在我们前面进山。”
胖子摸出工兵铲:“干他们?”
“先别硬碰硬,”吴邪摇头,“他们人多,而且王老爹在他们手里。”他看向张起灵,“小哥,后门能走吗?”
张起灵点头,转身拉开后窗。外面是条窄巷,雪积得很深,踩上去咯吱响。“我去救王老爹,你们先走,到老营地等我。”
“不行,要走一起走!”吴念攥紧了拳头。
“听话,”张起灵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带着雪的凉意,“他们要的是青铜符,你们带着符先走,我随后就到。”他不等他们再说,翻身跳出窗户,黑金古刀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冷光,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卡车。
“妈的,拼了!”胖子也跟着跳出去,工兵铲挥得呼呼响。
吴邪咬了咬牙,把青铜符塞进吴念怀里:“拿着,千万别丢了。从后门出去,往山里跑,我去帮他们!”
“哥!”吴念拉住他。
“快走!”吴邪推了他一把,“记得老营地的位置,王老爹说过,在三道梁子的背风坡。”他说完,也冲了出去。
小白在吴念肩头尖叫,扑腾着翅膀想去帮忙。吴念死死按住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现在不能添乱,只能按照哥哥说的做。他最后看了一眼混战的方向,胖子的吼叫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张起灵那把刀劈开空气的锐鸣,混在风雪里,像一首混乱的战歌。
他转身,一头扎进茫茫雪夜里。身后的客栈渐渐远了,只有雪地上那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在告诉他,路还得往前闯。
怀里的青铜符硌着胸口,冰凉冰凉的,却又像是带着某种力量,让他不敢停下脚步。他想,等找到老营地,等哥哥和胖子、小哥都过来,他们一定能想到办法,一定能比潘子昂先找到青铜门。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冻成了冰。他抬手抹了把脸,继续往黑暗里走。远处的山林在风雪中像蹲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长白山的雪,果然比别处冷三分。
但他不怕。
因为他知道,他们会来的。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不管多远,不管多险,他们总会找到彼此。
他裹紧了奶奶给的棉袄,把脸埋进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前方被雪覆盖的山路。
老营地,三道梁子背风坡。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步一步,踩进更深的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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