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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回城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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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这次跟舅妈一起来,原是特意来看望表姐和表姐夫的,没承想撞上表姐夫这档事。

舅妈看着女儿挺着孕肚,既要照顾病床上的丈夫,还得拉扯着大儿子小俊,实在忙得脚不沾地,便决意留在表姐家多住几日搭把手。

村里交通不便,舅妈在村头找了辆老旧的拖拉机,车斗里铺着层厚厚的帆布,看着倒还干净。

临行前,她拉着玉瑶的手反复叮嘱司机:“师傅,这闺女是城里来的,麻烦您路上慢着点,务必把人平平安安送到镇上车站,多谢多谢!”

又转身塞给玉瑶一个鼓囊囊的红包,红纸上印着的“吉祥如意”都被钞票撑得微微发皱。

“瑶丫头,这次多亏你及时救人,这点心意你可得收下,是舅妈谢你的。”

玉瑶哪里肯接,连连摆手:“舅妈,您这就见外了,我救表姐夫是应该的,哪能要您的钱。”

两人推让了半天,舅妈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硬塞,只是送她上拖拉机时,眼里满是感激。

玉瑶没留意,舅妈趁她转身整理背包的工夫,悄悄将红包塞进了她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边塞还边念叨:“这孩子,就是太实诚。”

拖拉机突突地驶离村子时,玉瑶回头望了望村口那棵老槐树,心里还惦记着表姐家的事,只盼着表姐夫能早日好起来。

一路颠簸着回到城里,天色己近黄昏。

玉瑶没顾上回家歇脚,拎着包便往陆前进家赶。

她这般急着回来,全是因为记挂着他。

陆前进初六就要回部队了,这次回去,他说会很忙那应该就是真的忙。

而玉瑶还得抽时间备战高考,听说竞争激烈得很,他们二人往后怕是更难见面了。

玉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面,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好好道别。

路过街角的国营商店时,她特意拐进去转了转,挑了些部队里少见的东西:几罐水果罐头,包装得花花绿绿的;一沓印着城市风景的明信片。

还有一块据说能提神的薄荷糖,听售货员说在闷热的营房里含一颗,能清醒大半天。

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网兜里,沉甸甸的,倒像是装着满当当的心意。

到了陆前进家院门口,还没等敲门,那只叫“追风”的德牧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往日里见了生人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今儿个却异常温顺,用脑袋轻轻蹭着玉瑶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催她往里走。

玉瑶跟着追风穿过院子,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

陆前进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拨浪鼓,逗得怀里的小侄女咯咯首笑,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他脸上,连眉眼都染着几分柔和。

他小姑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手里择着菜,时不时插句话,屋里满是烟火气的热闹。

“咚咚咚——”玉瑶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陆前进的小姑擦了擦手起身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是玉瑶,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招呼。

“是玉瑶啊?快进来快进来,前进还念叨你呢!”

陆前进闻声抬头,看到玉瑶时,手里的拨浪鼓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怀里的小侄女被这动静惊扰,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门口的玉瑶,好奇地伸出小手要抓她手里的网兜,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玉瑶看着眼前这暖融融的景象,心里那点赶路的疲惫和离别的愁绪,仿佛都被这笑声冲淡了些,只觉得手里的网兜更沉了,也更暖了。

陆前进笑着侧身把玉瑶让进屋,目光落在她手里沉甸甸的网兜上,见里面露出来的罐头瓶和明信片一角。

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又难掩期待地问:“这些……都是给我买的?”

玉瑶把网兜往他面前递了递,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然呢?难不成是给追风买的?”

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看你马上要回部队,知道那边物资紧,就挑了些新鲜玩意儿,想着你训练间隙或者看书累了,能解解闷。”

陆前进伸手接过网兜,指尖触到冰凉的罐头表面,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把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摆在茶几上:水果罐头的玻璃罐上印着的黄桃,看着就甜滋滋的。

明信片上的外滩夜景亮闪闪的,还有几张是郊外的油菜花田,金灿灿的晃人眼。

连那盒薄荷糖都做得精巧,蓝白相间的糖纸透着清爽。

他拿起一罐橘子罐头转了转,抬头看向玉瑶:“这些东西不便宜吧?看这包装,怕是在国营商店买的?”

“没花多少,”玉瑶摆摆手,语气轻快得像怕他多想,“你安心拿着就是。知道你既要忙训练,特地给你准备的。”

陆前进没再推辞,只是眼神里的暖意又深了几分。

他起身走到墙角,把那个军绿色的帆布背包拖过来。

背包边角己经磨得有些发白,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红星,是他刚入伍时母亲亲手绣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罐头、明信片和糖块都装进去,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安放什么珍贵的宝贝,最后拉上拉链时,动作都格外轻。

这时,陆前进的小姑端着两只搪瓷碗从厨房出来了,碗里冒着淡淡的白汽,一股麦香混着奶味飘了过来。

“玉瑶快尝尝,”她把碗往茶几上放,笑着说,“这是前阵子托人从上海带的速溶麦片,用热水一冲就好,喝着暖身子。”

玉瑶端起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她抿了一口,麦片的醇厚混着淡淡的奶香在舌尖散开,比家里常喝的玉米糊糊细腻多了。

不由得在心里暗叹,果然是条件好的人家,连冲饮都这么讲究。

正喝着,怀里的小侄女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茶几上的明信片咿咿呀呀地叫。

那孩子刚会坐没多久,穿着件粉色的小罩衣,脸蛋圆嘟嘟的像个红苹果,眼睛黑亮黑亮的。

盯着印着花田的明信片不放,小手指还在上面轻轻拍着,逗得众人都笑了。

“你看这孩子,还知道喜欢好看的。”

小姑笑着捏了捏小侄女的脸蛋,又转向玉瑶,“平时见了生人就躲,今儿个见了你倒亲,看来是跟你投缘。”

玉瑶看着孩子可爱的模样,心里的那点离愁仿佛又淡了些。

她低头喝了口麦片,暖意在喉咙里慢慢散开,偷偷抬眼看向正在整理背包的路前进。

见他正回头望过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又都赶紧移开,脸上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热。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把这短暂的相聚时光,烘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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