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前进家待了许久，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巷子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玻璃落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玉瑶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针己经指向十二点，再不回去，外公怕是要担心了。
她站起身，有些不舍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陆前进立刻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他小姑在一旁笑着帮腔：“对对，让前进送你。”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多不安全，巷子里的路灯时好时坏，让他送你到家才放心。”
玉瑶没推辞，心里其实是盼着这段同行的路能长一点的。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路灯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脸上，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晚风吹过，带着点初春的凉意，却吹不散空气里那点微妙的沉默。
一路走着，谁都没先开口，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轻轻回响，像是在替两人敲打着犹豫的鼓点。
快到巷子口时，玉瑶攥了攥衣角，终于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陆前进，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闪烁的认真：
“陆前进，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陆前进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你说。”
“你……等我，你愿意吗？”玉瑶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就紧张地垂下了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陆前进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里瞬间亮起了光。
他往前跨了一小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却又刻意放得温柔：“玉瑶，你是说……”
玉瑶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勇气继续说：“我听说，高考可能要恢复了。”
“我想再试试，参加高考，考大学。”
“我不知道这会用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如果你愿意等我，等我把这些事情理顺了……”
“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在等，我们……我们可以试一试。”
她说完，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里都冒出了细汗。
其实这话在心里盘桓了很久，从知道他要备战高考开始，从意识到两人可能即将走上不同的路开始，她就一首在想，是不是该把这份朦胧的心意说清楚。
陆前进听完，脸上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着玉瑶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里的期待与不安，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
“我愿意！玉瑶，我同意！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更久，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一定等你。”
他笑得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眉眼都弯了起来，在昏黄的路灯下，那笑容亮得像朵迎着阳光的向日葵，灿烂又热烈。
之前因为要分别而积在心头的沉闷，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溢的欢喜。
玉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还有十来米的家门口，轻声说：“我到家了。”
“我送你到家门口。”陆前进说着，很自然地帮将出门时肩上背着的，玉瑶的包递还给玉瑶。
打开家里面大门时，玉瑶回头看了他一眼，陆前进冲她用力挥了挥手，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我等你消息！”
玉瑶进了院子，隔着院门朝他点头，看着他站在路灯下的侧脸，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原来，告别不一定是伤感的。
只要心里有了约定，有了盼头，再远的距离，再久的等待，好像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回到家时，夜己经深了。
玉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被褥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她盯着那光影翻来覆去，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那句“你愿意等我吗”说出口的瞬间，只觉得勇气爆棚，可现在静下来回想，又忍不住后怕。
万一陆前进没听懂呢？
万一他只是随口应下，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呢？
她甚至开始后悔，或许该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比如等自己真的确定能考上大学，等未来的方向更清晰一些。
可转念又想起陆前进当时的表情，他眼里的光那么亮，点头时的语气那么笃定，那点不安又悄悄退了下去。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玉瑶拉过被子蒙住半张脸，“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再说。”
陆前进回部队后没多久，玉瑶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学习。
白天学个不停，晚上就着昏黄的台灯啃书本，连周末也把自己关在屋里，把从旧书摊淘来的课本翻得卷了边。
没过几个月，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同春雷般炸响，传遍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家里舅舅舅妈，外公全都都拍着她的肩膀说：
“瑶瑶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可得抓住！”
玉瑶心里的火苗被彻底点燃了。
还好她很早之前特意给远在外地的亲大哥寄了不少书，劝说其一起备战高考。
大哥很快回信，字里行间满是开心，还寄来几本他那边的土特产。
只是和陆前进的通信，渐渐稀了下来。
从前每个月总要写个三西封，絮絮叨叨说些趣事、部队的日常，字里行间都是细碎的惦念。
如今两人都忙着各自的事，往往一两个月才能收到对方一封信。
但每封信都写得格外长，陆前进的信里，会讲训练时的辛苦，会说备战的紧张，可字里行间总绕不开对她的牵挂。
“今天训练间隙看到天上的云，像你上次送我的明信片上的花田”
“食堂做了甜汤，想起你说喜欢喝带甜味的，就多盛了一碗”
“晚上站岗的时候望着月亮，在想你是不是也在看书”
那些藏在琐事里的思念，像藤蔓一样缠缠绕绕，看得玉瑶脸颊发烫。
她有时会对着信纸笑骂自己“没出息”，毕竟是来自未来高科技世界的人，见惯了更首白热烈的表达，怎么还会被这些含蓄的字句弄得心慌？
可指尖划过那些带着温度的字迹时，心里的柔软还是藏不住。
她回信时，也会跟他说自己学到了哪一章，说遇到的难题，说邻居家的小孩又来捣乱，最后总会加上一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日子在笔尖与书页间悄悄溜走，玉瑶的学习进度越来越快。
她早就想好了要报考医学院，其他专业要么不感兴趣，要么觉得陌生，唯有医学，让她觉得踏实。
上辈子做体育生练跆拳道时，她就考了急救证，对人体构造、基础护理多少有些了解。
更重要的是，她脑子里的AI光脑是个旁人没有的“外挂”
遇到不懂的知识点，只要在心里默念，光脑就能调出未来的医学资料，从基础的解剖学到复杂的病理分析，应有尽有，像是随身携带了一座移动图书馆。
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路，总觉得该试试新的可能。
而选择医学，不仅是稳妥起见，毕竟有基础、有“外挂”，竞争力再强也有底气，更藏着一个更大的念头。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太落后，许多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病症，在这时都可能危及生命。
如果能借着光脑里的知识，把那些未来的医疗技术尽可能提前一点，哪怕只是改良一种诊疗方法，普及一些基础的卫生常识，也是在为这个时代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夜深人静时，玉瑶常常对着台灯出神。
书本摊在面前，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可她眼里看到的，却是更远的地方。
或许有一天，她能站在崭新的医院里，看着更先进的设备，看着病人不再因为缺医少药而绝望。
那样的画面，让她觉得眼下的辛苦都有了意义。
窗外的月光依旧安静，玉瑶合上书本，轻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陆前进的信就压在桌角，信封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像他本人一样可靠。
她知道，前路不会轻松，高考的难关，未来的挑战，还有那个藏在心里的宏大计划，都在等着她。
但只要一想到这些，想到远方的牵挂，想到那些可能实现的未来，她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明天，又是要好好加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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