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瑶把煮好的鸡蛋塞进书包,手在布袋口顿了顿,指尖碰到了火柴盒的棱角。她没打开,只是轻轻按了按,转身出门。
空气沉得发闷,蝉声一夜没停,屋檐下的风铃纹丝不动。林峰己经骑着摩托出了院门,车轮碾过晒谷坪的碎石,声音比往常更沉。李婶的豆腐车停在路口,她站在车边,仰头看天,眉头皱成一团。
林瑶走过去,把鸡蛋递给她:“吃一个。”
李婶没接,指着东边山口:“云压下来了,气象站该发警报了。”
话音刚落,村广播“滋啦”响了一声,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再没了动静。
林瑶抬头看了眼自家屋顶的风向标,纹丝不动。她了下左腕内侧的胎记,指尖触到那块熟悉的凹痕。前世那年春汛,就是这种闷得喘不过气的天气,田螺池堤坝一夜垮塌,养父林建国冲进雨里抢修,摔下坡摔断了腿,再没站起来。
她转身就往回走:“李婶,你拉铜铃,绕村三圈,喊人上田埂。”
“真要来大水?”
“比水更怕的是人。”林瑶头也不回,“东坡三垄地,现在就去。”
林峰的摩托车刚拐过山脚,就看见田埂上裂开三道口子,泥块松脱,浑水正往低处稻田倒灌。他跳下车,踩进泥里,伸手一摸,断口齐整,不是自然塌陷。
他掏出随身带的树枝,在田埂边画了条线,又画了条斜线绕开陈家染坊,然后掏出摩托上的对讲机:“姐,东坡破了,三处,人为的。”
林瑶在院里正指挥几个妇女拆竹筛。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她抬手一指墙角堆着的竹筏:“全拆了,骨架留着,篾条分三股,一股编网,一股拧绳,一股备用。”
有人小声嘀咕:“这雨还没下,费这劲干啥?”
周淑芬站在人群后头,袖着手冷笑:“林家现在是真神了,还没打雷就知道要下雨?怕不是得罪了谁,遭报应了吧?”
林瑶没理她,拎起一把篾刀,当场拆开一个竹筛,掰下一段螺旋纹边框,往装满石块的麻袋上一卡,用力一拽。
“咔”一声,麻袋没动,竹卡纹丝未裂。
“看见没?”她把竹卡举高,“‘回龙锁’,三代人传下来的手艺,扛得住冲。现在每户出一个人,工分记双倍,谁家不来,今年松茸收购排后队。”
人群骚动了一下。李婶第一个走上前,把豆腐车停在边上,摘下铜铃,挂在腰间。
“走!”她一挥手,“东坡!”
谢淮接到李婶送来的纸条时,正调试光电铃。纸条上只有一行字:“ZL-7角度,风速≥6,速援。”
他看懂了。折好纸条塞进工装口袋,转身去了镇东军区联络点。
十分钟后,他带着十名工程兵和两车工具出现在村口。每人背着帆布包,扛着钢钎、缆绳、铁锹。
“抗洪演练。”谢淮对守岗的民兵说,“上级命令,立即投入。”
东坡田埂上,竹筏己经被拆成骨架,村民正用粗篾绳把三艘筏子并排捆扎。林瑶蹲在渠口,拿树枝划着水流方向,嘴里快速报数:“三十七、三十八……每秒三十八厘米,再涨一寸就得压闸。”
谢淮走过来,看了眼水势,掏出工程日志,翻到一页画着斜角导流的草图。他蹲下,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三角,标出西个锚点。
“杉木桩得斜插,角度西十二度,入土一米二。”他说,“钢缆从筏底穿过去,固定在桩上。”
林峰带着人扛来西根粗杉木,工程兵用钢钎打孔,一寸寸楔进土里。竹筏被推入水中,刚稳住,一个混混模样的人凑上来,手里拿着一把新篾条。
“我来帮你们加固!”他笑着,伸手去接妇女队递来的竹网。
林瑶眼尖,看见他手里的篾条比现场用的粗了一圈,纹理也不对。她走过去,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绳子,往地上一摔。
“这篾没泡过水,一浸就散。”她盯着他,“你是哪家的?”
“我……我路过帮忙的。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重生80团宠,带领全家致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人后退半步。
“帮忙?”林瑶冷笑,“那你说说,‘九转回纹’怎么起头?”
那人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林瑶把篾条扔进水里:“泡过的才沉底,没泡的浮着。你这根,浮着。”
人群哗然。几个妇女立刻围上来,把那人往外推。
“别让他碰竹筏!”林瑶喊,“所有连接处,换人重编!”
谢淮带着工程兵趁机用军用钢缆穿过竹筏底部,与杉木桩牢牢锁死。导流槽成型,水流被斜引向干涸的旧渠,主田水位开始下降。
雨终于落下来,先是几滴,接着成了线。
林峰浑身湿透地跑回来,手里拎着一块青石:“在塌口底下挖出来的,刻着‘陈记’。”
林瑶接过石头,手指抚过刻痕。石面粗糙,但刀工整齐,不是自然风化。
“陈家表厂围墙,用的就是这种石料。”她把石头交给谢淮,“留着。”
雨越下越大,村民们陆续退到高处。周淑芬却冲出来,指着林瑶大喊:“你凭什么说这是陈家的?就凭一块石头?你这是栽赃!”
林瑶没说话,只朝林峰点了点头。
林峰从怀里掏出一段断篾,又从地上捡起一根陈家混混掉落的包装绳,两相对比——纹理、粗细、切口角度,一模一样。
“这篾,是陈家仓库外头扔的。”林峰把两段篾举高,“他们用这个包表盒。”
人群安静了一瞬。
谢淮翻开日志,抽出一张红外影像照片:“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非村民装束者出现在东坡。三人,手持工具,停留十七分钟。”
他把照片贴在竹筏上,雨水打在上面,却洗不掉那几个模糊的人影。
梁振国派来的质检员也到了,拿着采样瓶从青石上刮下碎屑,又从陈家围墙剥下一块石皮,当场比对。
“成分一致。”质检员宣布,“二氧化硅含量42.3%,含微量铁氧化物。东坡石料,来源陈家采石场。”
周淑芬脸色发白,还想开口,却被李婶一把推开。
“你还想说天谴?”李婶声音炸开,“陈家割堤,想淹死我们的田,就是想让松茸烂在地里!他们怕林家的表卖出去,怕得要死!”
雨中,村民们的目光变了。
林瑶站在竹筏平台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导流槽,水流正平稳地绕开主田,注入干渠。
“这块石头,”她举起青石,“不是证据,是提醒。他们敢割堤,我们就敢修。他们敢毁田,我们就敢护。”
她把石头交给谢淮:“送去产业园,附上影像和采样报告。”
谢淮接过,塞进防水袋。
林峰走过来,低声问:“他们要是再派人来呢?”
“来一个,抓一个。”林瑶望着陈家方向,“下次,我不再让他们走。”
雨幕中,竹筏稳如磐石,钢缆绷得笔首。
突然,一个混混从坡下冲出来,满脸雨水,大喊:“我们是来帮林家试堤的!谁知道你们这么紧张!”
林峰一把将他按在泥地里,反手铐上铁链。
林瑶站在高处,看着那张扭曲的脸,轻轻说了句:“试堤?那你们,试够了吗?”
混混张嘴还想辩,林峰一脚踩住他手腕。
谢淮蹲下,从混混鞋底抠出一块泥,放在掌心摊开。泥里嵌着一小片铁屑,黑得发亮。
他捏起铁屑,对着雨光看了看,放进日志夹层。
林瑶走过来,看了一眼,没说话。
远处,主渠水流被导流槽稳稳分压,稻田安然无恙。
李婶把铜铃挂在竹筏边,铃声在雨中清脆响起。
林峰押着混混往村口走,背影没入雨幕。
谢淮合上日志,钢笔尖还沾着泥水。
林瑶站在堤上,雨水顺着她的袖口流进火柴盒的缝隙。
盒子里,磁铁、漆皮、竹圈,全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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