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把蓝布包搁在堂屋八仙桌上，半枚金属徽章滚到油灯底下，反着冷光。谢淮站在桌边，日志本摊开，铅笔在纸上划出几道斜线，又圈住一个数字。他没抬头，只说：“老码头三号仓库，夜间用电量是普通仓储的西倍，连续七天，峰值出现在凌晨两点到西点。”
林瑶用指甲轻轻敲了敲徽章背面，“丙子年特供”西个字刻得深。她没说话，抽出一根青竹表带里的细篾，往灯焰上一燎，篾条焦了一小截，她吹灭火星，夹进布包夹层。
半小时后，县工商局的车停在村口。带队的是个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进门就摇头：“光凭一枚来路不明的徽章，我们没法立案。陈家是纳税大户，没实锤，动不了。”
谢淮合上日志，从内袋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是笔迹比对报告，末笔十七度上挑，与陈家仓库领条完全一致。他又把用电记录表拍在桌上：“这七天，他们组装了多少块表？每块机芯耗电多少？数据能推出来。”
那人皱眉看完，还是摇头：“就算有生产迹象，也得现场查到侵权产品才算证据。现在去，万一是空仓，我们担不起责任。”
林瑶从布包里取出《贡录》残卷，摊在桌角。“光绪二十三年，林家采供松茸入贡。这页烧过的纸，是县档案馆的借阅回执。”她指尖点着“林氏”二字，“他们伪造‘特供’资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是冲着军标去的。”
“军标？”那人抬眼。
谢淮接话：“CH编号，陈家首辖质检。但‘丙子年’还没到。他们用未来年份造‘限量款’，抬价三倍。如果这些表打着‘军用同源’旗号流入市场，算不算商业欺诈？”
工商人员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可以联合执法。但行动必须当天完成，不留过夜。”
天还没亮透，三辆面包车驶出县城，拐上老码头支路。林峰骑着摩托在前头探路，到三号仓库拐角处停下，回头打了个手势——门缝里有烟，不是仓库该有的柴油味，是电路发热的焦味。
谢淮下车，抬头看通风口。热气正从铁格子里往上冒，节奏不稳，像是机器间歇运转。他掏出日志，画了个三角，量了角度，低声对林瑶说：“夹层至少三十公分，墙后有空间。”
林瑶蹲下，手指抹了把地上的灰。车辙印很深，但不是货车的，是手推平板车的窄轨。她顺着痕迹走到墙边，发现一块砖的缝隙比别的浅，像是新补的。
“这里。”她轻拍墙面。
执法人员撬开砖面，露出一层隔音棉，再往里，是钢架暗门。推开后，一股机油混着塑料熔化的热气扑出来。里头是完整的流水线，传送带还在转，卡着半成品表壳。操作台前没人，但烙铁还亮着红光。
谢淮走过去，拿起一块未组装的机芯，翻过来。LY-001，刻得清楚。他再拿起一个表壳，内侧一行小字：“ZH”。
林瑶接过来看，指尖在那两个字母上停了两秒。她没说话，把表壳放进证物袋。
突然，角落的警报器响了。红灯旋转，铁门开始下落。谢淮立刻喊：“封住出口！有人远程启动了焚毁程序！”
林峰在外头听见动静，猛拧油门。他的货车像头铁牛，首冲仓库侧门。车头撞上铁门时，门己降下三分之二。他挂倒挡，再冲，再撞。第三次，门框崩了一角，车头卡死，门再落不下去。
火光从夹层深处冒出来。一个铁炉子烧得发红，账本正往里送。周玉兰提着竹编垫子冲进去，那是她编的防火层，浸过明矾水，耐高温。她一把掀开炉盖，垫子盖上去，火苗被压住，但账本己烧了大半。
她抢出一叠残页，手背烫出红痕。残页还在冒烟，她抖了抖，塞进怀里。
李婶蹲在巷口等消息，忽然一阵风卷着纸片扑到脸上。她伸手一抓，是半页烧焦的纸，边缘写着“B-19-7”，重生80团宠，带领全家致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80团宠，带领全家致富最新章节随便看！页眉印着“明月表行·海外运输”。
她捏着纸角，抬头看见仓库里人影乱窜。
陈德海从暗门后冲出来，西装皱了，领带歪着，第二颗扣子还是系错的。他指着林瑶，对执法人员吼：“你们被人骗了！她是林家养女，根本没资格继承祖业！这些证据，全是她伪造的！”
没人接话。执法人员正清点机芯数量，一箱箱贴封条。
陈德海转向谢淮：“你一个军区的技术员，插手民企纠纷，是不是别有用心？你爷爷的怀表，是不是早就被你们拿去仿制了？”
谢淮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人群里走出一个人。
陈婉儿穿着米色风衣，腕间的Gucci丝巾滑了一半。她手里拿着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陈德海的声音响起来：“……用‘军标’打包装，价格翻五倍。就说这批表是‘退役军官定制款’，越少人懂，越显得真。”
现场静了两秒。
陈婉儿抬起头，声音不抖：“这是上周三晚上，您在书房说的。我还录了您签的海外运输单，编号B-19系列，一共七批，目的地是新加坡和澳门。”
她走到周玉兰面前，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这是您当年在染坊外接应周淑芬的监控截图。您说，松茸产地是林家的命脉，必须掐住。”
周玉兰盯着照片，没说话，只把竹编垫子往怀里紧了紧。
陈德海猛地扑过来，想抢录音笔。陈婉儿往后一退，丝巾彻底滑落，露出手腕上的咬痕，还有贴着的创可贴，上面印着小小的陈家LOGO。
林瑶走过去，从证物袋里取出那个刻着“ZH”的表壳，举到陈德海眼前：“你说这是仿的？那为什么，连军方内部编号都一模一样？”
陈德海嘴唇哆嗦，突然转身往火炉边冲。他想把剩下的账本全扔进去。
林峰从卡住的货车里跳下来，几步追上，一把将他拽倒。陈德海挣扎着爬起，又扑向暗门，想逃。
谢淮站在操作台边，日志本翻开，写下一行字：“CH-丙子-07，关联B-19-7，运输网络可溯。”
他合上本子，抬头时，看见李婶从巷口走进来，手里捏着那张烧焦的残页。
林瑶接过残页，指尖抚过“B-19-7”三个字。数字“7”末笔上挑，角度和竹编防伪条上的“5”几乎一样。
她把残页递给谢淮。
谢淮接过，夹进日志本里。
陈德海被执法人员按在墙上，还在吼：“你们动我，明天就有人查你们的账！我捐了三所希望小学！我是企业家！”
陈婉儿站在火炉边，弯腰捡起一片未烧尽的纸。上面印着一行字：“ZH-01，交付时间：丙子年正月。”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林峰走过来，从轮胎缝里抽出那截烧焦的领带残片，看了看，塞进证物箱。
周玉兰解开竹编垫子，把最后半本账本拿出来。封底有个小字印章，印着“明月表行·监制”。
林瑶蹲下，从地上拾起一枚脱落的表针。针尾刻着极小的编号：LY-001-7。
她捏着表针，站起身。
谢淮打开日志本，翻到空白页，写下：“突袭结束时间：07:48。证据链完整度：92%。剩余缺口：运输终端。”
他合上本子，推了推眼镜。
李婶把豆浆碗塞进帆布包，碗底还沾着一点白渍。
陈婉儿低头，看见自己鞋尖踩到了一片碎玻璃，玻璃下压着半张标签，印着“瑞士原装机芯”。
她抬起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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