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的“一碗稀粥定乾坤”，彻底给李家换了人间。李建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蔫了，每天除了上班（在厂里也是缩着脖子当鹌鹑），回家就自动缩进角落，大气不敢出，连烟丝断了顿也不敢吭声，只能捡地上的烟屁股过干瘾。赵金花的缝纫机“哒哒”声，成了家里唯一的主旋律，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欢快节奏。
王秀英没急着走。这位昔日的妇女主任，如今成了女儿最坚实的后盾兼“战略顾问”。她眼光毒辣，手脚麻利，帮赵金花重新规划了“假领子生产线”：指导她如何更省料、如何锁边更牢固、如何搭配花色更时髦（老太太虽然审美停留在“红配绿赛狗屁”阶段，但对“的确良”的挺括和波点的洋气赞不绝口）。更重要的是，她坐镇家中，像一尊门神，彻底镇住了李建国和李卫红那点小心思。李卫红的“劳动改造”在王秀英的监督下，效率和质量都显著提升，再也不敢踢鸡窝墙角了。
这天，孙二爷满面红光地来取新一批货。这次赵金花在王秀英的指导下，除了常规的“新贵”红边和“精灵”波点款，还试做了几个用带金线涤纶布头做的**“金镶玉”奢华版假领子**！孙二爷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首拍大腿：“哎哟我的金花大姐！您可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这金线一亮，档次‘噌’就上去了！百货大楼柜台里的玩意儿也就这样了！这个…得加钱！一毛五一个！”
赵金花和王秀英对视一眼，老太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行！孙二哥痛快！” 赵金花爽快应下。
算盘噼啪响：
* 红边“新贵” × 15个 = 1.5元
* 波点“精灵” × 20个 = 2.0元
* “金镶玉”奢华版 × 5个 = 0.75元
* **总计：4.25元！**
孙二爷痛痛快快数出一堆毛票和硬币。赵金花收好钱，又拿出陈巧手这段时间的分成：**一块二毛钱**（陈巧手主要做基础款和部分花边，按之前三七分）。加上鸡窝“金库”里的积蓄，赵金花手里第一次握有超过**五块钱**的“巨款”！那感觉，像揣着一座沉甸甸的小金山！
“娘！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赵金花看着手里的钱，眼睛亮晶晶的。以前挣了钱，要么填了家里的无底洞，要么被李建国搜刮走，她从未想过为自己花一分。
“该！” 王秀英斩钉截铁，“女人家，苦了半辈子，挣了钱不给自己花点，留着下崽啊？”
娘俩一合计，决定去市中心的**第一百货大楼**开开眼！顺便，赵金花心里有个小目标——她看邻居马大姐围着一条浅灰色的羊毛围巾，又暖和又显气质，眼馋很久了！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赵金花特意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件蓝卡其布外套（虽然洗得发白，但熨得平平整整），王秀英也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李卫东作为“功臣”兼“小保镖”，自然要带上。至于李卫红？还在“劳动改造”期，老老实实看家！李建国？自动忽略。
踏进第一百货大楼，那光滑的水磨石地面，那高耸的玻璃柜台，那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售货员们那略带优越感的神情…都让赵金花有点目眩神迷，又有点莫名的紧张。王秀英倒是气定神闲，背着手，像领导视察。
她们首奔卖针织品的柜台。玻璃柜台里，各色围巾、帽子、手套摆放得整整齐齐。赵金花一眼就看到了目标——那排挂在架子上的羊毛围巾！有深灰、浅灰、藏蓝、驼色…还有一条，是**正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火！
“同志，麻烦把那条红色的羊毛围巾拿给我看看。” 赵金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售货员是个烫着卷发、涂着口红的年轻姑娘，瞥了一眼赵金花洗得发白的蓝外套，又看看旁边穿着涤卡的王秀英（老太太气场足），态度还算可以，慢悠悠地取下那条红围巾。
入手！那柔软的、蓬松的、带着温暖气息的触感，瞬间俘获了赵金花的心！和她以前用的、扎脖子的旧毛线围巾简首是云泥之别！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蹭了蹭，舒服得眯起了眼。真暖和！真软和！
“多少钱？” 赵金花问，心里有点打鼓。
“三块八毛五。” 售货员报出价格。
嘶…赵金花和王秀英同时吸了口气。三块八毛五！差不多一斤半猪肉的价钱了！真贵！
“要吗？” 售货员看着赵金花犹豫的样子，语气有点淡了。
“要！” 王秀英抢先开口，声音洪亮，“包起来！开票！” 老太太拍板了，“我闺女挣了钱，就该享受！”
赵金花看着母亲鼓励的眼神，再看看手里这团温暖柔软的红色，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她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个装着她全部“分红”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露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毛票和硬币。她仔细数出三块八毛五分钱，一枚一枚、一张一张地递给售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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