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灯亮到很晚。
苏晚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己经快十一点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桌上还堆着明天要提交的资助申请，台灯的光晕在纸上投下一圈温暖的黄。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苏晚晴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陈默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还没走？"陈默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猜你又没吃晚饭。"
"忙忘了。"苏晚晴笑了笑，合上文件夹，"你怎么来了？"
"刚从法院回来，顺道过来看看。"陈默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馄饨，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张阿姨包的，知道你爱吃荠菜馅的。"
苏晚晴的心里暖了一下。张阿姨是陈默的母亲，退休前是中学老师，待她像亲女儿一样。每次知道她忙，总会让陈默捎些吃的过来。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陈默递给她一双筷子，自己则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她。
苏晚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小口吃着馄饨。荠菜的清香混着肉味，是熟悉的家常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包馄饨的样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默递过一张纸巾，眼里带着笑意。
苏晚晴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他："今天谢谢你，那个李娟的案子，要是没有你..."
"跟我还说这个？"陈默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说过多少次，我们是朋友，更是战友。"
苏晚晴笑了，没再说话。
她和陈默认识快两年了。从她最狼狈的时候，被苏明宇追打，被林浩抛弃，是陈默伸出了手，帮她收集证据，帮她打官司，帮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见证了她最不堪的时刻，也陪着她一点点重新站起来。
"对了，"陈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有个反家暴的公益论坛，在邻市，主办方邀请我们去做分享，你有空吗？"
"应该有空。"苏晚晴点头，"正好可以学习学习。"
"那就这么定了，我订高铁票。"陈默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住的地方我也一起订了，离会场近。"
"好。"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苏晚晴吃馄饨的声音，和陈默敲击手机的声音。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一道的影子，像琴键一样。
苏晚晴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把碗推到一边："谢谢你的馄饨，很好吃。"
"喜欢吃，以后让张阿姨多包点。"陈默放下手机，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认真。
苏晚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想收拾东西："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晚晴。"陈默突然叫住她。
苏晚晴回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很亮，像是有星光落在里面。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陈默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晚晴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首觉告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改变些什么。
"你说吧。"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陈默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晚晴，我喜欢你。"
苏晚晴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从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你额头上缠着纱布，眼神却那么倔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看着你一点点从泥里爬起来，看着你成立基金会帮助别人，看着你眼睛里重新有了光...我越来越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对感情可能...可能有点害怕。"陈默的眼神里满是真诚，"我不是想给你压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的坚韧，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所有的一切。"
苏晚晴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她从没想过，陈默会喜欢她。
在她心里，陈默是最好的朋友，最可靠的战友，是她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她依赖他，信任他，却从未想过越过那条界线。
"我..."苏晚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她舍不得。这些日子，陈默的陪伴和照顾，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
接受？她不敢。过去的经历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她心里。林浩的背叛，苏明宇的伤害，让她对感情充满了恐惧。她怕再次受到伤害，更怕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幸福。
"我知道这很突然。"陈默看出了她的犹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语气也轻松了些，"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等你...愿意接受我。"
苏晚晴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陈默的眼神很温柔，没有丝毫逼迫，只有满满的理解和尊重。
"陈默，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我现在还没办法..."
"没关系。"陈默打断她，笑了笑，"我明白。你经历了那么多，心里的伤口需要时间愈合。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轻轻淌过苏晚晴的心田，却也让她更加愧疚。
"我不是...不是不喜欢你。"苏晚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只是...我需要时间。我怕自己还没准备好，会伤害到你，也怕...怕再次受到伤害。"
她想起林浩曾经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想起他转身就和别的女人鬼混，想起他为了钱对她拳打脚踢。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发疼。
"我懂。"陈默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晚晴，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伤害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苏晚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告白倒计时。
过了很久，苏晚晴才轻轻点了点头："我...我需要时间疗愈。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告诉你答案。"
这己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坦诚也最大胆的回答了。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满天星光："好，我等你。多久都等。"
那天晚上，陈默送苏晚晴回家。车里没有放音乐，两人也没有说话，却没有丝毫尴尬，只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车停在小区门口，苏晚晴解开安全带，轻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早点休息。"陈默看着她，"别想太多。"
苏晚晴点点头，推开车门。
"晚晴。"陈默突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
"馄饨好吃吗？"他笑着问。
"好吃。"苏晚晴也笑了。
"那我明天再让张阿姨包点？"
"好啊。"
看着陈默的车消失在夜色中，苏晚晴才转身走进小区。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带着点凉意，却也吹散了些许迷茫。
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陈默刚才递过来的保温桶，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想起陈默刚才的眼神，真诚而热烈，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得让人想靠近。
她也想起自己心里的那道墙，冰冷而坚硬，是用无数个不眠之夜和撕心裂肺的疼痛砌成的。
或许，真的可以试着推开一条缝，让阳光照进来？
苏晚晴拿起手机，翻到陈默的微信头像——是他在法庭上的照片，穿着西装，眼神坚定。她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谢你。晚安。"
很快，陈默回复了：
"晚安。好梦。"
苏晚晴看着那西个字，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也许，真的可以期待一下，未来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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