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意，透过基金会办公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苏晚晴正低头整理着新一批法律援助申请材料，指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隔壁隔间志愿者接听求助电话的轻声细语。一切都井然有序，像她现在的生活一样，平静而充实。
"苏姐，门口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的...朋友。"前台小姑娘探头进来，脸上带着点犹豫和为难。
苏晚晴笔尖一顿，抬头问："请问贵姓？有预约吗？"
"他没说姓名，也没有预约，就说您见了他就知道了。"小姑娘压低声音，"看着...有点不太对劲，穿得破破烂烂的，还一身酒气。"
苏晚晴皱了皱眉。最近基金会名气大了，偶尔会遇到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想骗钱的，也有纯粹来闹事的。她起身："我去看看。"
走到大厅门口，苏晚晴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起球的夹克，领口和袖口都磨破了边，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满脸胡茬，眼神浑浊，身上果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白酒味。
是林浩。
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时间推算，林浩的刑期应该还有半年才对。难道是...减刑了？还是...越狱了？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文件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过往那些不堪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被他推倒在地的剧痛，发现他转移财产时的绝望，流产躺在病床上他冷漠的眼神...
那些画面，即使过了这么久，依然能让她浑身发冷。
林浩似乎也认出了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一层讨好的笑意覆盖。他拖着脚步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踉跄，身上的酒气也越发浓烈。
"晚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虚弱和悔恨，"我...我出来了。"
苏晚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冷得像冰："有事吗？"
她的疏离像一根针，刺得林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讨好的模样："晚晴，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试图上前抓住苏晚晴的手，被她侧身避开。
"在里面的日子，我天天都在想你，想我们以前的日子。"林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红了，"我不该对不起你，不该跟那个女人鬼混，更不该...更不该打你..."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晚晴，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好好对你，把以前欠你的都补上！"
他的动静引来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志愿者和几位正在等待咨询的求助者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好奇地看着他们。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厌恶和恶心，冷冷地说："林浩，我们早就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晚晴，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林浩上前一步，又想抓住她，"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了，基金会办得这么大...可我呢？我出来一无所有，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开始哭天抢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着点撒泼的意味。
苏晚晴皱紧眉头，心里的厌恶更甚。这就是林浩，永远都只会用这种卑微又无赖的方式，试图博取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前她就是被他这副样子骗了一次又一次。
"林浩，你看清楚，这里是反家暴基金会，不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苏晚晴的声音提高了些，清晰地传遍大厅，"你当初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家暴，转移财产，婚内出轨...这些，不是你一句'知道错了'就能一笔勾销的。"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现在过得不好，是你咎由自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林浩脸上的悔恨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恼羞成怒的狰狞："苏晚晴！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大人物了？还不是靠当年我林家给你的那点彩礼起家的？"
"你别忘了，你流产的时候是谁把你送进医院的！你被你妈和你弟弟赶出来的时候，是谁给你地方住的！"他开始胡搅蛮缠，"现在你发达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没门！"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让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浩，你还要点脸吗？"苏晚晴冷笑一声，"你送我进医院？是你把我推倒导致流产的！你给我地方住？是你霸占我的陪嫁房，把我赶出去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大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向林浩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你转移公司公款，婚内出轨，对我实施家暴，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要不是我念在夫妻一场，没有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现在还在牢里待着！"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我警告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进去待几年！"
林浩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苏晚晴，现在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这么强硬。
但他并不甘心。出狱后他才发现，那个情人早就卷走了他最后一点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身无分文，又因为有案底，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度日，日子过得猪狗不如。
他是听以前的狱友说，苏晚晴现在发了财，开了个什么基金会，成了名人，才找过来的。在他看来，苏晚晴的一切都该有他的一份。
"苏晚晴，我不管！"林浩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你今天要是不原谅我，不跟我复合，我就不走了！我就在这里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大善人'的真面目！看看你是怎么忘恩负义，抛弃前夫的！"
他的无赖行径让苏晚晴彻底冷了心。她转身对前台小姑娘说："叫保安。"
"好的苏姐！"小姑娘早就看不下去了，立刻拿起电话。
林浩见状，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晚晴的鼻子骂道："苏晚晴你个贱人！你真要这么对我？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边骂，一边试图冲过来，却被及时赶到的两个保安拦住了。
"先生，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保安架着林浩的胳膊，语气严肃。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她前夫！"林浩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苏晚晴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保安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半拖半架地把他推出了基金会大门。林浩还在外面不停地咒骂着，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但所有人看苏晚晴的眼神都变了，有同情，有敬佩，也有愤怒。
"苏姐，你没事吧？"志愿者小王走过来，递上一杯温水。
苏晚晴接过水杯，指尖还有点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恶心。她摇了摇头："我没事，让大家受惊了。"
"那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一位正在等待咨询的大姐气愤地说，"苏姐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是啊苏姐，我们都支持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苏晚晴心里暖暖的。她笑了笑："谢谢大家，我真的没事。我们继续工作吧。"
回到办公室，苏晚晴却再也静不下心了。林浩那张狰狞的脸，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刚才林浩被赶走的地方空荡荡的，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可她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就像林浩，就像苏明宇，就像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和事，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跳出来，试图扰乱她现在的生活。
但她己经不是以前那个苏晚晴了。
她不会再害怕，不会再退缩，更不会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陈默的电话。
"喂，晚晴？怎么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是不是想我了？"
听着他轻松的语气，苏晚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陈默，林浩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的笑声瞬间消失了："他怎么会找到你？他不是还有半年才出狱吗？"
"不知道，可能是减刑了吧。"苏晚晴简单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来求复合，被我拒绝了，还在大厅里撒泼，最后被保安赶走了。"
"这个混蛋！"陈默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恶心。"苏晚晴轻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怕他以后再来闹事。"
"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去查查他的情况。"陈默的声音变得沉稳而可靠，"我会安排人多留意基金会这边，不会让他再靠近你半步。"
"谢谢你，陈默。"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默的语气软了下来，"别想太多了，这种人就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晚上我请你吃饭，带你去吃那家你最喜欢的水煮鱼。"
苏晚晴忍不住笑了："好啊。"
挂了电话，苏晚晴心里踏实了很多。她知道，陈默说到做到，他会保护好她的。
她走到办公桌前，重新拿起那些法律援助申请材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藏着一个和她曾经相似的故事，都需要她的帮助。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纠缠那些过去的垃圾。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材料上，也照在苏晚晴坚定的脸上。
林浩也好，苏明宇也罢，都己经是过去式了。
她的生活，早就翻篇了。
而那些试图再次闯入她生活的垃圾，她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出去。
永远不会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一份申请材料上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清晰的声响，像是在宣告着她的决心，也像是在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点亮一盏希望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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