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奇怪的味道顺着门缝钻出来,呛得章小棠皱起了眉。不是巷子里的馊味,也不是红梅身上的香水味,而是种混杂着腥气和甜腻的怪味,像村里夏天堆在墙角的死鱼,烂到一定程度就会散出这种让人头晕的甜。
“愣着干啥?进去啊。”红梅往门里退了半步,红裙子在黑暗中划出道模糊的弧线。黑西装的手突然往她后颈推了一把,章小棠踉跄着跨进门,脚刚落地就踩在一滩黏糊糊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摊深褐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腥气更浓了。
“这是啥?”她的声音发紧,鞋底粘在地上,拔起来时发出“啵”的一声,像撕开块胶布。
“酱油洒了,没来得及拖。”红梅的声音在前面飘着,听不出情绪。院子里没开灯,只有二楼的窗户透出点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有人站在那里往下看。章小棠的鼻尖又捕捉到新的气味——是地沟油的焦糊味,混着点辣椒面的呛,像哪家大排档的后厨,可仔细闻又不对,那焦糊味里带着股塑料燃烧的腥,刺得她嗓子眼发疼。
“这边走。”红梅在楼梯口朝她招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手电筒,光束晃得章小棠睁不开眼。她被男人推着往楼梯走,每上一级台阶,空气里的味道就变一重:第一级是海鲜市场的咸腥,像被太阳晒了三天的鱼鳃;第二级是消毒水的刺鼻,混着点铁锈味,像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人打针时的味道;到了第三级,突然涌来股浓郁的茉莉香,甜得发腻,盖过了所有的腥和臭,却让章小棠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昨天在出站口,那个给她塞传单的女人身上就有这味;刚才路过关公像时,飘过来的风里也裹着这味;现在想起来,红梅刚才递矿泉水时,指甲缝里沾着的,也是这茉莉香的粉末。
“这香……”她的声音发颤,扶着楼梯扶手的手突然摸到片黏腻的东西,借着微弱的光一看,是摊半干的血渍,被人用布擦过,却留下道暗红的痕,像条爬过的蛇。
“好闻吧?”红梅回头笑了笑,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张裂开的面具,“这是咱这儿的香水,专门给新来的妹妹用的,驱邪。”她往楼上指了指,“上面更干净,还有空调呢。”
章小棠的脚像被钉在了台阶上。茉莉香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糖,钻进她的鼻孔,顺着喉咙往肺里钻,让她头晕目眩。她想起奶奶说过的“迷魂香”,说有些坏人会用带药的香料熏人,让人晕乎乎的任人摆布。去年邻村就有个姑娘,被人用这法子拐走,三个月后才被扔回村里,人傻了,见谁都笑,身上总带着股说不清的香。
“我不上去了。”她猛地往回挣,手腕在男人掌心里划出红痕,“我要走!”
“走?”红梅的笑突然没了,手电筒的光束首射她的脸,刺得她睁不开眼,“妹妹,这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她朝黑西装使了个眼色,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块黑布,往她脸上捂过来。
章小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能拼命摇头,牙齿咬到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她的手胡乱挥舞,蛇皮袋从肩上滑下来,“哗啦”一声摔在台阶上,腌菜坛子碎了,深绿色的酸菜混着玻璃碴滚了一地,酸气冲散了部分茉莉香,露出底下更刺鼻的腥——是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像村里的兽医给猪打针时的药味。
“老实点!”男人的膝盖顶在她后腰上,疼得她弯下腰,黑布趁机蒙住了她的脸。章小棠在黑暗中乱抓,指尖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楼梯扶手的金属雕花,她死死攥住,指甲抠进花纹的凹槽里。就在这时,她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嗒嗒嗒”的,是高跟鞋,从声音判断不止一个人,正往楼梯口走。
“又来新货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沙哑,“看着挺嫩的,林老板指定喜欢。”
“可不是嘛,从火车站捡的,纯得很。”红梅的声音带着笑,“手脚麻利点,别让她把衣服扯破了,还得穿新裙子见人呢。”
茉莉香突然变得异常浓郁,章小棠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攥着雕花的手开始发软。她想起校长说的“德是俩人一心”,可现在,这些人的心怕是早就黑透了,连神明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对得起旁人?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得那茉莉香像无数只小虫子,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要把她的骨头都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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