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包厢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章小棠站在门口，红指甲女人正用激光笔在她锁骨上扫来扫去，绿色的光点打在那个烫金的"17"上，像只不肯离去的虫子。"记住了，这位是王总，"红指甲女人捏着她的下巴往包厢里转，"今晚把人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包厢里烟雾缭绕，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陷在沙发里，左手夹着烟，右手在一个穿短裙的女孩腿上乱摸。那女孩章小棠认得，编号23，上个月刚进来的，听说才十六岁，现在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王总，这就是'海棠'，"红指甲女人笑得一脸谄媚，"新鲜得很，还是个学生妹呢。"
王总抬了抬眼皮，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呛得章小棠咳嗽了两声。"学生妹？"他眯起眼，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还藏着张大学通知书？"
章小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件事她只告诉过保洁的张阿姨，王总是怎么知道的？
"王总说笑了，"红指甲女人推了她一把，"都到这儿了，还提什么通知书。小棠，快给王总倒酒。"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瓶，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瓶身上的标签己经被撕掉，只剩下深色的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倒酒时，她的目光落在王总手腕上的表——和那天撕碎她通知书碎片的眼镜男戴的是同一款，只是表盘上多了个"林"字的缩写。
是他们。都是"林"那边的人。
"听说你不听话？"王总接过酒杯，手指故意在她手背上捏了捏，"前几天还敢跟黑西装顶嘴？"
章小棠没说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笔记本上的"林△"、10万的金额、同款的手表、撕碎的通知书...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打转，像无数根针在扎。
"哑巴了？"王总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洒出来，溅在他的西裤上。"红姐说你读过书，给我念念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扔在她面前。
是篇打印出来的文章，标题是《荷塘月色》。
章小棠的视线落在"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这句上，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高中时，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念这篇课文，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本上，字里行间都是干净的月光。而现在，同样的文字被捏在这样一只手里，沾着酒气和油腻，像被玷污的纯白。
"念啊！"王总不耐烦地踹了她一脚。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腰撞在茶几角上，疼得眼前发黑。但不知怎么，心里那股憋了很久的火气突然窜了上来，像野草一样疯长。她看着王总那张油腻的脸，看着他手腕上的表，看着地上那篇被揉皱的《荷塘月色》，突然抓起桌上的红酒瓶，狠狠砸向墙壁。
"砰！"
玻璃碎片西溅，深红色的酒液顺着墙流下来，像一道蜿蜒的血痕。其中一块碎片弹起来，划在王总的脸颊上，立刻渗出血珠。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红指甲女人的脸白得像纸，23号女孩吓得缩在沙发角落，王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章小棠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觉得砸出去的那一刻，心里那股堵了很久的东西好像跟着碎玻璃一起炸开了。
"反了你了！"王总捂着脸站起来，吼叫声震得吊灯晃了晃。
门被猛地推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架住章小棠的胳膊。她挣扎着，踢打着，嘴里喊着："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但他们的力气太大，铁钳一样的手掐得她胳膊生疼。
红指甲女人走过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章小棠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立刻渗出血丝。"不知死活的东西，"红指甲女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带下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地下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尿骚味。黑西装把她扔在地上，水泥地的寒气顺着衣服往骨头里钻。其中一个男人从墙角拿起一根黑色的电击棒，按下开关，"滋滋"的电流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知道错了吗？"男人蹲下来，电击棒的金属头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
章小棠咬着嘴唇，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她想起笔记本上的"SOS"，想起柜门后的警告，想起奶奶在电话里说"棠啊，等你上大学"，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但她死死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说话？"男人冷笑一声，抓起她的胳膊，将电击棒捅在她的腰侧。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神经，又像被扔进了滚烫的水里，皮肤都在发烫。章小棠浑身抽搐，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硬是没叫出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飘，眼前闪过奶奶的脸，闪过高中教室的灯光，闪过那张被撕碎的通知书...
不知过了多久，电击棒被拿开。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腰侧的皮肤己经麻木，只剩下钻心的疼。血从嘴角流出来，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17"——她的编号。
"把这个戴上。"另一个黑西装递过来一个东西，金属的，带着尖刺。
章小棠眯起眼，看清那是个宠物用的项圈，内侧镶着几排细小的尖刺，闪着冷光。男人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把项圈扣在她的脖子上。尖刺扎进皮肤，不算太疼，但那种屈辱感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
"下次再不听话，就把你拴在门口当狗。"男人说完，转身走了，铁门"哐当"一声锁上。
地下室彻底陷入黑暗。章小棠趴在地上，脖子上的项圈硌得她难受。她慢慢抬起手，摸到项圈上的尖刺，又摸到嘴角的血迹。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点疯狂，又带着点决绝。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哭。心里那点残存的恐惧和委屈，好像被刚才的电击和脖子上的项圈碾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尖锐的情绪——她后来才知道，那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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