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带回杂物间时，天己经亮了。红指甲女人没再理她，只是让茉莉送了点吃的过来——半个冷馒头，一碗浑浊的米汤。章小棠把馒头掰成小块，慢慢往嘴里塞，脖子上的项圈还没摘，吞咽时牵扯着皮肤，有点疼，但她不在乎了。
茉莉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玩手机，银色的亮片裙在晨光里闪着光。"你真行啊，"她突然开口，眼睛没离开屏幕，"敢砸王总的场子，命不想要了？"
章小棠没说话，继续喝米汤。
"那本笔记，你看完了？"茉莉又问，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章小棠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茉莉终于放下手机，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别瞎琢磨了，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去年有个女孩，跟你一样好奇，最后被装进麻袋扔进江里了。"
"是你杀的？"章小棠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茉莉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一声："我？我可没那本事。不过...她死前留了点东西，你倒是可以看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巾团，扔过来，"自己看。"
章小棠打开纸巾，里面包着片小小的指甲——和她在笔记本里发现的那片一模一样，也是粉色的，上面用小钻拼着"SOS"。只是这片指甲的边缘更完整，钻也没掉。
"她叫什么？"章小棠捏着指甲片，指尖微微发抖。
"编号9，以前是学舞蹈的，"茉莉的声音低了点，"跟你一样，总想着逃出去。"
章小棠把指甲片收进裤兜，和那片带血的放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茉莉转过身，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我跟她住过一个房间。她总说，她妹妹还在老家等她回去...跟你那个通知书一样，都是些没用的念想。"她顿了顿，"别学她，也别学你自己，老实点，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说完，茉莉就走了，走之前没忘锁上门。
章小棠坐在床单堆上，摸着口袋里的两片美甲。茉莉的话像块石头，投进她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她想起笔记本上的"林△"，想起王总的手表，想起那个被扔进江里的编号9...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她隐约觉得，只要把它们串起来，就能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下午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保洁的张阿姨。张阿姨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总是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拿着拖把和水桶。她是这里唯一看起来像"正常人"的人，说话带着点乡下口音，每次来打扫，都会偷偷给章小棠塞块糖或者半个苹果。
"丫头，你没事吧？"张阿姨放下拖把，快步走过来，看到她脖子上的项圈，眼圈一下子红了，"这群天杀的...怎么能这么对你..."
"阿姨，"章小棠抓住她的手，张阿姨的手心全是老茧，粗糙却温暖，"你女儿...是不是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张阿姨的身体僵了一下，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三年了...我女儿当时才十五，跟你一样，也是个学生...我找不到她，就来这儿当保洁，想着总能碰到点线索..."
章小棠从床单堆里翻出那本黑色笔记本，递给她："阿姨，你看这个。"
张阿姨翻开笔记本，手指在"林△"的符号上停住，突然浑身发抖："是他...肯定是他..."她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照片，上面是个扎马尾的女孩，笑得很灿烂，"我女儿失踪前，说过要去见一个姓林的老板，说能给她介绍工作..."
章小棠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这个"林△"和张阿姨女儿的失踪有关。
"丫头，这本子是从哪儿来的？"张阿姨紧紧攥着笔记本，指节都白了。
"吧台抽屉里。"章小棠把自己发现美甲片和柜门字迹的事说了一遍，"我觉得，最后一页被撕掉的，肯定记着更重要的东西。"
张阿姨沉默了很久，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片，塞给她："这个你拿着。"
是张万能房卡，塑料外壳己经磨得发亮，背面用指甲刻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像张地图。"这是监控盲区的路线，"张阿姨压低声音，"我跟电工师傅套近乎，才弄明白的。每个整点，走廊尽头的摄像头会有三十秒的延迟，你可以趁机..."
"阿姨，你想逃吗？"章小棠打断她。
张阿姨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老了，跑不动了。但你不一样，丫头，你还年轻，你得出去...你得去报警，把这些混蛋都抓起来。"
章小棠看着房卡背面的路线，又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涂鸦，突然有了个念头。"阿姨，"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张阿姨从没见过的光，"我不能就这么逃。我得拿到完整的账本，得知道那个'林△'到底是谁，得找到你女儿的下落..."
张阿姨看着她脖子上的项圈，又看了看她攥着笔记本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丫头，太危险了...他们心狠手辣，你斗不过的。"
"斗不过也要斗。"章小棠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从我被抓进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活着认命。"
她拿起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从张阿姨的拖把上揪下根细木刺，在纸上画起来。她记得茉莉带她去地下室时走过的路，记得走廊里通风口的位置，记得后门垃圾通道的方向...很快，一张歪歪扭扭的逃生路线图就画好了，上面用木刺刻着几个字："等我"。
张阿姨看着那张图，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点希望的光。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塑料瓶，塞给章小棠："这是我攒的安眠药，万一被他们发现..."
章小棠接过药瓶，紧紧攥在手里。"阿姨，等我拿到完整的账本，我们一起走。"
张阿姨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拿起拖把开始打扫，动作却比平时快了很多。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章小棠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章小棠看懂了——那是在说"小心"。
门被锁上后，杂物间又恢复了安静。章小棠把房卡藏进鞋底，把笔记本塞回床单堆深处，然后靠在墙上，摸着脖子上的项圈。尖刺还在扎着皮肤，但她感觉不到疼了。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下来，走廊里又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笑骂。章小棠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过着那张逃生路线图，过着笔记本上的符号，过着张阿姨女儿的照片。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发抖、只会哭的编号17，她手里有了武器——一本藏着秘密的笔记本，一张通往自由的路线图，还有一颗不再害怕的心。
夜还很长，但她的路，好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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