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山下的风裹挟着沙砾，打在孙悟空脸上生疼。唐僧的呼救声越来越弱，铁链勒得他锁骨处渗出血来，染红了僧袍。“万法相”的声音像毒蛇般缠上来：“你看，他快不行了。只要你转过身，这一切就与你无关——断了师徒情，你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金箍棒上。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突然炸开一幅画面：五百年前，唐僧蹲在山脚下，仰头望着他，手里举着那张泛黄的符咒。老和尚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温和的笃定，像在说“我信你不是妖”。
“他信俺，俺怎能不信他？”
一声怒吼震得山体嗡鸣，孙悟空猛地攥紧金箍棒，棒身瞬间爆发出赤红的光。他想起唐僧为他挡过白骨精的毒箭，想起老和尚在油灯下为他缝补破了的虎皮裙，想起那句“悟空，为师等你回来”。这些藏在心底的暖，此刻都化作了力气。
“俺要救他！成不了佛又怎样？没了师父，成佛有个屁用！”
金箍棒带着风雷之势砸向“不能救”的幻境，五行山的影子像玻璃般碎裂开来。唐僧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却留下一句温和的“悟空，做得好”。
另一边，高老庄的红门“吱呀”一声开了。高小姐穿着嫁衣走出来，看见猪八戒，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眶慢慢红了：“八戒，你怎么才回来？我跟张秀才说好了，等你回来就退亲……”
“万法相”的声音再次响起：“假的！她早就忘了你！”
可猪八戒己经听不进去了。他想起当年离开高老庄时，高小姐把一个布包塞给他，里面是连夜烙的饼，还有一句低声的“好好护师父，别让人欺负了”。那声音软乎乎的，像棉花糖，甜到了他心里。
“俺老猪是憨，可俺不瞎！”他抡起钉耙，狠狠砸向那个“无动于衷”的自己，“她盼着俺回来，俺怎能让她等成空？护师父是情，念着她也是情，这情断不得！”
钉耙撞碎幻境的瞬间，高小姐的身影笑了，像初见时那样，眼里闪着光。
破庙前，恶霸正把孤儿的窝头踩在脚下，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沙悟净的耳朵。“万法相”冷笑道：“你救了他，只会惹来更多麻烦。你本是吃人的妖怪，装什么慈悲？”
沙悟净的手猛地按住宝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那个雪天，孤儿把冻得通红的小手塞进他掌心，举着半块冻硬的窝头：“沙爷爷，甜。”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却暖得他心口发颤。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孩子一天里唯一的吃食。
“俺是妖怪，可俺不想再做伤天害理的妖怪！”沙悟净举起宝杖，杖身泛着青光，“师父说，牵挂不是业障，是修行的根。这孩子喊俺一声‘爷爷’，俺就不能看着他被欺负！”
宝杖落下，恶霸的影子碎成粉末。孤儿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还是那句“沙爷爷”，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西海的巨浪拍打着堤岸，龙族的哀嚎与渔民的呼救混在一起。敖丙的脚己经踏上了高地，只要再挪一步，就能躲开这场灾难。“万法相”在他耳边低语：“忘了那个约定吧，人间从未真正接纳龙族。”
可他忘不了。那年西海闹旱灾，渔民们省下水来给他洗澡；他断角时，老渔民捧着草药来看他，说“龙族也是俺们的兄弟”；他们击掌为誓“共护西海”时，手掌相碰的温度，比龙宫里的暖玉还烫。
“约定就是约定，情分就是情分！”敖丙的龙角亮起蓝光，龙息如瀑布般冲向“转身离去”的幻影，“我护西海，不是为了成佛，是为了那些喊我‘敖兄弟’的人，为了龙族的尊严！”
巨浪的幻影退去，堤岸上站着笑盈盈的渔民，举着刚捕的大鱼喊他：“敖兄弟，今晚喝鱼汤！”
灵山莲台上，唐僧看着脚下跪拜的众生，他们的痛苦像潮水般涌来。“万法相”化作的金蝉古佛冷笑：“闭着眼念经就好，慈悲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人间经》突然在他膝头颤动，书页上浮现出那些他亲手记下的故事：老妪为病孙求药的蹒跚背影，小贩分馒头时躲闪的眼神，悟空护他时紧攥金箍棒的手……这些画面像火种，点燃了他心底的怜悯。
“见苦不救，算什么佛？”唐僧缓缓站起身，禅杖拄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西行取经，不是为了坐在莲台上听经，是为了让这些众生能少些苦，多些甜！”
莲台的幻影碎裂，众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像雨后的阳光。
就在五人击碎幻境的瞬间，他们身上突然爆发出五种不同颜色的光：孙悟空的赤红、猪八戒的橙黄、沙悟净的青蓝、敖丙的淡紫、唐僧的金白。这五道光在空中交汇，凝成一团温暖的火焰，正是“有情佛焰”。
佛焰越烧越旺，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散发出的热量瞬间冲散了阵中大半的“绝情气”。那些悬浮的无面佛身上，竟有几尊缓缓浮现出模糊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咔嚓——”
一声脆响，无情大阵的边缘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灵山的阳光，暖得像师父的手掌。
“破阵了……”沙悟净望着那道缝，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脸上沾着灰，却笑得灿烂：“早说了，这些情啊牵挂啊，才是最厉害的本事！”
佛焰还在燃烧，阵中的裂痕越来越多。五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闪着光——他们知道，只要守住心里的这份情，就没有破不了的阵，没有成不了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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