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的长安城，春日的阳光泼在青石板路上，亮得晃眼。朱雀大街上挤满了人，却不嘈杂，卖花的、挑担的、赶路的，脸上都带着股踏实的暖意。
街角的花摊前，梳着双鬟的卖花姑娘正把一枝半开的桃花递给乞丐。乞丐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手里攥着个破碗，接过花时手都在抖。
“这花配你，”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插在碗里，看着也舒心。”
乞丐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小心翼翼地把桃花插进破碗。路过的孩童指着他们喊：“娘，你看，是慈悲佛！”
不远处，几个恶徒正缠着卖字画的老先生，要抢他刚卖得的几文钱。穿短打的护街少年攥着根木棍冲过来，虽吓得脸发白，却梗着脖子喊：“光天化日抢东西，当我是摆设？”他身后很快聚起几个街坊，有拎着菜篮子的大婶，有扛着锄头的汉子，恶徒们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跑了。
老先生摸着少年的头，眼里泛着泪：“好孩子，你这是勇佛啊。”
少年挠挠头，脸通红：“俺爹说，见了不平就得站出来，这是本分。”
巷子里的豆腐坊飘出卤水香，一对老夫妻正忙着压豆腐。老汉力气大，负责搬沉重的石磨，老婆婆手脚巧，负责把豆浆点成脑。老汉搬得满头汗，老婆婆就递过块湿帕子，嗔道：“慢些，老骨头别闪着。”老汉嘿嘿笑，接过帕子擦了汗，又帮她把散落的银丝别到耳后。
路过的媒婆笑着打趣：“张大哥李大姐，你们这天天拌嘴又疼人，是咱们巷里的情佛呢！”
老夫妻对视一眼，都笑了，眼里的光比豆浆还稠。
茶馆里更热闹，几个老友正围着张桌子争论。穿长衫的秀才拍着桌子：“你这话不对！帮人也得分对错，他借钱去赌，你还敢借？这不是护着他，是害他！”
穿短褂的铁匠也红了脸：“我哪知道他去赌？可他是我发小……”
“发小就该看着他往火坑里跳？”秀才指着他的鼻子，“上次你儿子逃学，我不也揪着他去学堂？作者“权演龙”推荐阅读《西游记的冒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才是朋友！有错就得指出来，这叫醒佛！”
铁匠愣了愣，突然一拍大腿：“你说得对！俺这就去找他，把钱要回来，再揍他一顿让他醒盹！”引得满茶馆哄笑，连掌柜的都笑着添茶：“这才是真朋友，真修行。”
街尾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白胡子老者，正给孙儿编竹蜻蜓。一个背着行囊的外地旅人路过，见这满城的“佛”，心里纳罕，便凑过去问路，顺带问道：“老丈，你们长安可真奇，卖花的是佛，护街的是佛，连拌嘴的都是佛——这儿的佛怎么这么多？”
老者把编好的竹蜻蜓递给孙儿，慢悠悠地说：“佛多吗？不多啊。”他指着街头，“你看那卖花姑娘，她不过是见不得乞丐眼里的光灭了；那护街少年，不过是记着爹的话；那对老夫妻，不过是疼了对方一辈子；那几个老友，不过是怕对方走歪了路。”
他顿了顿，看着旅人诧异的脸，笑了：“他们没念过多少经，也没拜过多少佛，可他们都敢好好活着——敢疼人，敢护着在乎的，敢为了别人红着眼，也敢为了对错红着脸。带着牵挂，带着爱，带着这点热乎气过日子，这不就是佛吗？”
旅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卖花姑娘又分了朵月季给穿补丁衣裳的孩童，护街少年正帮老婆婆挑着菜担子，豆腐坊的老夫妻抬着新做的豆腐往街上走，茶馆里的争论声变成了爽朗的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轮廓都像镀了层金，比任何佛像都要真切。
孙儿举着竹蜻蜓跑远了，嘴里喊着：“俺也要做佛！做个给小狗搭窝的佛！”
老者望着孙儿的背影，捋着胡子笑。风穿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念一首最朴素的经。
原来人间佛国，从不是庙里的金身，而是烟火里的真心；烟火成佛，也从不是什么高深的法门，不过是好好活着，带着情，带着义，带着对这世间的热望，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有牵挂，有担当。
旅人站在原地，看着这满城的烟火，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他摸了摸行囊，决定多住几日——或许，他也能在这长安城里，找到自己的那点“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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