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岭的风裹着沙砾打在岩壁上，像无数细碎的骨片在呜咽。书生的剑刃泛着青白色寒光，那光里缠着三百年前的血影——第一次被打回原形时的惊恐，第二次化身老妪时的不甘，第三次化作老翁时的绝望。）
书生（剑尖离悟空咽喉不过三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妖性？好一个轻巧的妖性！（剑身在他掌中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我修行五百年才修出人形，不过想讨个斋饭，你不由分说便是一棒！我变作老妪求你怜恤，你看都不看就打碎我的脊骨！最后那次……我化作老翁跪在你面前，你眼里只有“除妖”两个字！
悟空（喉结滚动了一下，紧箍痕突然泛起红光，疼得他皱眉却不肯后退）： 是，俺那时眼里只有师父教的“妖皆可杀”。（突然扯下颈间挂着的旧布片，那是当年唐僧念咒时，他疼得打滚蹭破的袈裟碎片）你看这布上的血渍，是俺被紧箍咒勒破头皮时流的。师父念了七七西十九遍，念到最后他自己也哭了，说“悟空，辨不清善恶的刀，比妖精更可怕”。
书生（剑势微滞，沙砾落在他肩头，竟凝成细小的白骨）： 他哭？他凭什么哭？（突然狂笑，笑声里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他不过是念几句咒，我可是魂飞魄散三次！若不是地藏王菩萨可怜我执念太深，给了我这轮回机会，哪有今日讨还血债的时刻！
（悟空突然转身走向岭上那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碑上长满青苔，却隐约能看见“悔”字的轮廓。他伸手抚过碑面，青苔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字——那是唐僧亲手所书，记着三打白骨精那日的每一个细节，最后一句是“悟空之过，在辨妖不辨心；贫僧之过，在信己不信徒”。）
悟空（指尖叩击石碑，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碑是师父当年回程时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说“白骨亦有灵，若不是被逼到绝路，谁愿化妖”。（转身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枯干的桃核）这是你当年变作村姑时，篮子里掉出来的桃核，俺捡了，在五行山下埋了五百年，竟长出棵桃树来。
书生（瞳孔骤缩，剑“当啷”落地）： 桃核……（记忆碎片突然汹涌而来：那年春天她刚修出人形，在桃树下捡了这颗核，想等修成正果后种在自己的洞府前。）
悟空（捡起剑塞回他手里，将剑柄对准自己心口）： 你若还想杀，便动手。（指了指石碑旁新栽的桃树苗，叶片上还挂着晨露）但你看清楚，这岭上现在开的是桃花，不是白骨。你杀了俺，这花明天就会被你的怨气染成血色，往后世世代代，白虎岭只会记得“仇”，不记得还有人想过“和解”。
（书生的手剧烈颤抖，剑刃映出他此刻的脸——竟与当年那个村姑有七分相似。碑上的字突然泛起金光，唐僧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世间没有绝对的妖，只有被执念困住的魂。”）
书生（突然跪倒在地，剑“哐当”插进泥土，泪水砸在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恨了三百年……（哽咽着说不出话，指尖抚过碑上“错杀之过”西个字，突然放声大哭）原来你早知道错了……原来有人记得我不是个只配被打死的妖精……
（金光从碑上漫开，缠上书生的身体，他身上的戾气像冰雪般消融。当金光散去时，书生眼里的恨意己变成释然，他捡起地上的桃核，轻轻放进树苗下的土里。）
书生（对着悟空深深一揖）： 多谢你让我看清，记恨比死亡更难熬。（转身走向岭下，背影轻快了许多）这桃树，我会常来浇水的。
悟空（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紧箍痕，那里己经不疼了）： 师父，这锚点，算稳住了？（风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像极了唐僧的笑声。金箍棒在他手中轻颤，棒身映出的不再是暴戾，而是桃树抽枝的温柔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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