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水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刺骨，河岸边结着层薄薄的白霜。沙悟净的灵体蹲在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青石上，手里捧着半盏琉璃灯。灯盏里的善行证据己堆得满满当当：书生救人时扯断的衣带、商人施舍时掉落的碎银、甚至还有孩童给流浪狗喂饭时用的破碗。每样东西都泛着微光，却填不满那缺失的半片盏沿。）
沙悟净灵体：（指尖轻轻拂过盏沿的缺口，声音低哑）还差一点……到底差什么？
他身后的水面忽然“咕嘟”冒泡，一团黑雾从水底升起，渐渐凝成个模糊的人形——混沌的虚影。黑雾里伸出只枯瘦的手，指尖划过空气，带起一串火星。
混沌虚影：（笑声像沙子磨过石头）沙悟净，你这是在做什么？用这些破烂拼凑“善”？别逗了。
沙悟净灵体猛地回头，握着琉璃灯的手紧了紧。灯盏里的微光遇到黑雾，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混沌虚影：（缓缓逼近，黑雾所过之处，岸边的芦苇瞬间枯焦）你以为收集这些就能证明自己懂“善”？别忘了，你本是天庭卷帘大将，却因一点口角就打碎琉璃盏，被贬下流沙河，专吃取经人——那时候你的恶念，可比现在这些“善行证据”重多了。
沙悟净灵体的身影晃了晃，像是被这话戳中了痛处。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琉璃灯的边缘不小心碰到黑雾，“滋啦”一声冒出白烟，他的手背立刻浮现出一道灼伤的红痕。
“啊……”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护着灯盏不肯松手。
混沌虚影：（笑得更得意了）疼吗？这就是你护着的“善”给你的回报。你当年打碎琉璃盏，本就是恶念作祟，骨子里就带着凶性，凭什么现在装模作样护善？
黑雾越来越浓，将沙悟净灵体困在中间。他被迫看着混沌虚影幻化出的画面：天庭之上，琉璃盏碎裂的瞬间，他满眼戾气地瞪着玉帝；流沙河底，他提着骷髅项链，对路过的行人露出獠牙……
混沌虚影：（在他耳边低语）你看，这才是真实的你。恶念就像种子，早就埋在你心里，就算你现在收集再多善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沙悟净灵体的呼吸变得急促，灵体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他闭上眼，想不去看那些画面，可混沌的声音像魔咒似的钻进耳朵：“你配不上善，更护不住善……”
就在这时，琉璃灯忽然自己亮了起来。盏中那些善行证据开始旋转，映出另一串画面——
是他刚到向善坊时，穿着粗布衣裳扫街，见个孩童的风筝挂在柳树枝上，他踮起脚帮着够下来，孩童笑盈盈地塞给他块糖；
是他教流沙河附近的小妖种药时，有个笨手笨脚的南瓜怪总把种子埋太深，他耐着性子一遍遍示范，说“种药和做人一样，急不得”；
是取经路上，唐僧被白骨精迷惑时，悟空气得要走，八戒吵着要散伙，他默默把担子往肩上又勒紧了些，说“师父会想明白的”；
……
这些画面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漫过沙悟净的心头。他睁开眼，看着琉璃灯里映出的自己——那个扫街时会帮孩童捡风筝的沙僧，教小妖种药时耐心十足的沙僧，挑着担子走在西行路上、从不抱怨的沙僧。
沙悟净灵体：（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你说得对，我打碎过琉璃盏，吃过取经人，我不是个完美的好人。
混沌虚影：（愣了愣）你承认了？
“我承认我有过恶念，但这不代表我会永远被它困住。”沙悟净灵体举起琉璃灯，首视着混沌虚影，“我打碎琉璃盏后，在流沙河吃了九世取经人，可第十世，我护着师父过了河；我刚到天庭时暴躁易怒，可后来在向善坊，我学会了帮人捡风筝、教小妖种药……”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灵体也渐渐凝实：“我或许不完美，但我在变好。就像这盏灯，它曾经碎过，可现在，它在慢慢补全。”
话音刚落，琉璃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盏中那些善行证据化作点点光屑，飞向缺口处。原本缺失的半片盏沿，竟在光屑的汇聚下一点点补全——先是盏沿的弧度，再是上面雕刻的莲花纹，最后是那颗象征“净”字的宝珠。
“嗡——”
完整的琉璃盏发出万丈金光，像个小太阳悬在沙悟净手中。金光穿透黑雾，将混沌虚影照得连连后退。沙悟净感觉一股暖流从灯盏涌入体内，灵体瞬间变得清晰可触：粗布僧袍，络腮胡，眉眼间带着沉稳的善意。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柄降妖宝杖凭空出现在手中，杖身的宝珠与琉璃灯的光芒交相辉映。
沙悟净（灵体凝聚）：（握紧降妖宝杖，对着混沌虚影沉声说）我或许永远成不了毫无瑕疵的圣人，但我知道，每一点变好的努力，都比沉溺过去的错误有意义。
混沌虚影被金光灼得发出惨叫，黑雾剧烈翻滚：“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补全琉璃盏？你明明……”
“明明有过恶念，却从未放弃向善，对吗？”沙悟净举起降妖宝杖，猛地挥向混沌虚影，“这世间的善，本就不是只有完美的人才能守护。”
宝杖带着金光砸在黑雾上，“轰”的一声，混沌虚影像被打碎的墨块，瞬间散成无数小黑点，被流沙河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河岸边的白霜融化了，枯焦的芦苇重新抽出绿芽。流沙河的水变得温暖起来，映出沙悟净手持宝杖的身影——不再是半透明的灵体，而是实打实的模样，只是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琉璃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琉璃灯，盏沿的缺口己经消失，里面的善行证据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盏身。灯壁上清晰地映出他的脸，不再是当年那个满脸戾气的卷帘大将，也不是流沙河中吃人的妖怪，而是个眉眼温和、带着几分沧桑却无比坚定的僧人。
沙悟净：（轻轻抚摸着灯盏，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远方的师父师兄们说）我归位了。
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孙悟空的呼喊：“悟净！这边！”
沙悟净抬头，见东边的天空有金光闪烁，隐约还能听到猪八戒的大嗓门。他握紧降妖宝杖，提着琉璃灯，大步朝光芒处走去。流沙河的水在他身后泛起涟漪，像是在为他送行——那个曾经困在过往错误里的妖怪，终于在一次次“变好”的努力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净”。
（被打散的混沌虚影残片在风中盘旋，却不敢再靠近。有片碎雾飘过琉璃灯照过的地方，竟像遇到火焰似的消融了，只留下句不甘的低语：“不完美的善……怎么可能这么强……”）
沙悟净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知道，混沌的嘲讽或许没说错，他永远无法抹去过去的恶，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明白“变好”二字有多珍贵。就像这琉璃盏，碎过，补全了，反而比原来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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