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云雾被一层灰翳笼罩，往日里佛光普照的山巅，此刻竟透着说不出的压抑。大雄宝殿的金顶蒙着尘，檐角的风铃哑然无声，只有混沌化作的“假如来”端坐在莲台之上，宝相庄严，却眼神阴鸷，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尔等终于来了。”假如来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慈悲，却字字冰冷，“历经十世轮回，重走西行路，就为了这灵山之巅的空寂？”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站在殿中，火眼金睛扫过西周：“少装神弄鬼！你这假货，连如来佛祖的万分之一都不像。”
假如来微微一笑，掌心托起一团黑雾，黑雾中浮现出三界众生的苦相：被诬陷的书生在狱中垂泪，遭抢劫的商人在破庙哀叹，女儿国主望着长安的方向默默出神……“悟空，你看这些人。他们行善却遭难，守诺却被负，你护的佛法，连基本的因果都保不住，又有何意义？”
猪八戒扛着钉耙上前一步：“他娘的！佛法要是只看报应，那还叫啥佛法？当年俺老猪犯了错，不也靠着佛法慢慢改了性子？”
“改了性子？”假如来的目光转向他，带着嘲讽，“你依旧贪吃，依旧懒惰，不过是换了个‘净坛使者’的名头。你以为世人敬你，是敬你的佛号，还是敬你身后的师父师兄？”
沙悟净握着降妖宝杖，眉头紧锁。琉璃灯里的光芒忽明忽暗，灯盏中映出的善行证据，此刻竟都蒙上了一层灰——书生的玉佩沾着血，商人的碎银染着泥，仿佛都在印证“行善无用”。
“还有你，沙悟净。”假如来的声音转向他，“你收集的这些‘善行’，在混沌的因果里，不过是徒劳。你以为补全琉璃盏，就能弥补打碎它的罪孽？佛法若真慈悲，为何让你在流沙河受飞剑穿胸之苦？”
敖丙的银枪在掌心微微颤动。他想起西海的龙族激进派，想起那些因“护人”而遭猜忌的同族，假如来的话像根刺，扎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是啊，若佛法真能护善，为何坚守善意的人，总要承受更多苦难？
唐僧的残识在金光中缓缓升起，目光越过莲台上的假如来，望向灵山脚下。那里，几个行脚僧正坐在石头上，将化来的斋饭分给赶路的凡人。一个老和尚把最后半碗粥递给衣衫褴褛的孩童，孩童捧着粥碗，小心翼翼地回敬了颗野果，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暖意比殿中的佛光更真切。
“你错了。”唐僧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打破了大殿的沉寂，“佛法从不在因果报应里，而在让人愿意相信‘善’本身。”
他指着山脚下的画面：“那碗粥，递出去的时候，就己经有意义了。它或许换不来金银，换不来福报，却能让那个孩子知道，这世间有暖意；让那个和尚记得，自己的化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传递这份暖意。”
假如来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派胡言！若无善恶有报，谁还会行善？若无轮回奖惩，佛法与空谈何异？”
“就像他们。”唐僧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弟子们身上，“悟空护我，不是为了成佛，是因为他信‘义’；八戒随我，不是为了脱胎，是因为他信‘情’；悟净挑担，不是为了赎罪，是因为他信‘责’；敖丙驮经，不是为了龙族荣耀，是因为他信‘担当’。”
他转向假如来，金光在他周身流转，竟比莲台的虚假佛光更耀眼：“你化作如来模样，却不懂佛法的真谛。佛法不是账本，非要记下谁行善该得多少报；佛法是种子，种在心里，哪怕只发一寸芽，也能抵挡一寸黑暗。”
“胡说！”假如来猛地拍案，莲台瞬间被黑雾笼罩，“世人求佛，求的就是‘善有善报’！你让他们不求回报地行善，无异于让他们做傻子！”
“做傻子，又何妨？”孙悟空忽然开口，金箍棒在地上一顿，“当年俺老孙大闹天宫，人人都说俺傻，可俺护了花果山的猴子；师父西行，人人都说他傻，可他护了三界的善念。这世上的光，不都是傻子们一点点攒起来的？”
山脚下，孩童吃完粥，帮老和尚拍掉了僧袍上的尘土；凡人接过行脚僧的水囊，转身递给了更渴的路人。他们的笑声顺着风飘上山巅，像一串清脆的铃音，撞得大殿的黑雾瑟瑟发抖。
“不可能……”假如来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没有因果报应，善念怎么可能长存？”
“因为它本身就是回报。”沙悟净的琉璃灯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灯盏里的善行证据挣脱灰翳，化作点点星光飞向山脚下的人们，“就像这盏灯，收集善行不是为了换什么，是为了让后来人知道，他们不是第一个愿意伸手的人。”
敖丙的银枪指向天空，一道银光划破灰翳，露出后面的晴空：“龙族守护江河，从不在乎鱼虾是否感恩；就像太阳发光，从不在乎草木是否回报。”
猪八戒挠了挠头，忽然笑道：“俺老猪想通了，当年吃那么多苦，值！至少现在看到有人分馒头，俺就觉得比自己吃还香。”
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山脚下的笑声越来越响，无数道善意的微光从西面八方汇聚，像潮水般涌向灵山。黑雾在这光芒中迅速消融，假如来的身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却抵挡不住那股温暖的洪流。
“不——！”
最后一声嘶吼消散在风中，假如来彻底化为乌有。笼罩灵山的灰翳被风吹散，金顶重现金光，檐角的风铃重新响起清脆的声音，山脚下的僧人与凡人抬头望去，只见佛光普照，祥云缭绕，纷纷合十行礼，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安宁。
唐僧的残识望着这一幕，轻声道：“看，这就是佛法。”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到殿外，望着远方的云海：“最后一个锚点破了，混沌的老巢，该轮到咱们去会会了。”
猪八戒拍了拍肚子：“走！俺老猪攒了力气，正想好好揍那老魔一顿！”
沙悟净提着琉璃灯，灯盏里的光芒与灵山的佛光相融，温暖而明亮。敖丙的银枪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己迫不及待要刺穿最后的黑暗。
五人并肩走出大雄宝殿，灵山的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拂过他们的身影。远处，山脚下的孩童正指着他们，对老和尚说：“师父，你看那些人，像不像故事里的英雄？”
老和尚笑着点头：“像。他们都是心里装着光的人。”
是啊，心里装着光的人，从来不需要谁来证明光的意义。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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