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城中村还浸在潮湿的睡意里，一声凄厉的哭嚎突然像炸雷般劈开了宁静：
“我的花啊——！哪个天杀的缺德鬼干的——！！要了我的老命啊——！！！”
刘大妈的声音穿透了薄雾，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要掀翻半条街的屋顶。
祁涵被这声哭喊惊得猛地坐起，心脏“咚咚”狂跳。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只见刘大妈家窗台外那个用破砖头垒的小花圃前，己经围了几个早起的邻居。刘大妈瘫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花白的头发乱成一团，一只手拍着大腿，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狼藉，哭得老泪纵横，嗓子都喊劈了：“我那兰花啊！三百块买的啊！就这么被糟践了啊……”
祁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被刘大妈视若珍宝、见人就吹嘘“比命还金贵”的花花草草，此刻全成了地上的残骸。几盆半死不活的月季被连根拔起，蔫了吧唧的吊兰缠成一团，最惨的是那两盆据说是“名贵兰花”的盆栽——连同花盆一起摔在地上，却不是寻常摔碎的样子。
每只花盆的盆底，都像被无形的利刃齐刷刷切过一般，整整齐齐地与盆身分了家！断裂处光滑得像镜面，没有一丝多余的裂痕。花土混着烂根和残叶，泡在清晨的积水里，狼狈不堪；而那些分离的盆底，则完好无损地滚在一旁，圆溜溜的，像一张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主人的哀嚎。
这绝不是意外！哪有摔盆只摔盆底的道理？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手法精准得透着股诡异的恶意！
围观的邻居们议论纷纷，有人咋舌“这谁干的，也太损了”，有人偷偷撇嘴“怕是平时嘴太碎，得罪人了吧”，还有人假意安慰，眼神里却藏着点幸灾乐祸——刘大妈平时爱占小便宜、见谁都要损两句，在这一片本就没什么人缘。
祁涵看得目瞪口呆，后背却莫名窜起一股寒意。这手法……太熟悉了！像极了当初被冻裂的便利店冰柜、被戳瘪的电动车轮胎、还有突然枯萎的盆栽……精准、利落，带着股“你惹我不爽，我就让你心疼”的恶趣味。
她猛地转头，看向屋内。
哪吒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捏着一块雪白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寸许长的小刻刀。那刀不知道是他从哪翻出来的，刃口闪着寒光，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祁涵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他用灵力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他擦得极其专注，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楼下的哭嚎和他毫无关系。指尖捏着软布，从锋利的刀尖裹到缠着布条的刀柄，来来回回，动作轻柔得不像在擦刀，倒像在抚摸什么心爱之物。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只露出一截紧抿的、带着点倨傲的下巴。
擦完最后一遍，他把软布扔到一边，举起刻刀对着光，眯起一只眼仔细检查刃口。阳光顺着刀刃流淌，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接着，他伸出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在刀身上弹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像冰珠落进玉盘，悦耳，却又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冰冷杀伐气。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将刻刀随手别在裤腰带上——那位置，像极了藏着柄微型的火尖枪。
楼下的哭嚎还在继续，刘大妈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反复咒骂着“缺德鬼”“不得好死”。
哪吒终于抬了抬眼皮，看向窗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近乎残忍的嫌弃，像在听一只聒噪的蝉鸣。
“吵死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透着股“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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