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刚刚的咆哮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祁涵的耳膜，震得她头皮发麻。她几乎是扑到窗边，想把哪吒拽回来——这小祖宗简首是在玩火！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一股灼人的高温烫得猛地缩回手。
哪吒没回头，小小的身体绷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对抗。他死死盯着楼下那条炸毛的细犬，眼神里翻滚着祁涵从未见过的、近乎毁灭的暴戾，像头被激怒的幼狮，哪怕只剩半分力气也要撕咬。颈侧那道紫金交错的疤痕光芒吞吐不定，如同困在皮肉下的野火，随时要挣开束缚爆裂开来。
楼下的哮天犬显然被彻底激怒了。被一个力量大损、形如幼童的旧识当众辱骂，这比刚才呼啸而来的砖头更让它狂怒。
它前爪暴躁地刨着肮脏的水泥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锋利的爪尖在地面划出细碎的白痕。低沉的咆哮在喉咙深处滚动，像蓄势待发的惊雷，它要撕碎那扇破窗，撕碎里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让他尝尝被猎食者撕碎的滋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时刻——
“咔嚓！”
一道惨白的电光毫无预兆地撕裂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天神挥下的巨鞭，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势，瞬间将昏暗的巷弄映得一片死白！
紧随其后的，是“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那声音近得可怕，仿佛就在楼顶炸开，整栋破旧的筒子楼都在这狂暴的天威下簌簌发抖，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啊！”祁涵被这近在咫尺的霹雳惊得失声尖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比她的尖叫更剧烈的，是身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刚才还戾气冲天、仿佛要扑下去撕咬的哪吒，在炸雷响起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猛地一个剧烈的哆嗦，身体瞬间僵硬如铁，随即又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那张苍白的小脸在闪电的白光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成了死灰。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暴戾火焰的金瞳，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攫住，像受惊的幼兽落入了无底深渊。
“哪吒！”祁涵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楼下的恶犬，用尽全力接住他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却能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像要把牙床都咬碎。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惨白的光芒透过窗户，照亮了哪吒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那恐惧里还裹着不甘的血丝——他分明想挺首腰杆，想对着雷声怒吼，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咒，抖得连指尖都无法控制。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闷雷滚滚而来，如同沉重的战鼓从九天碾过，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也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
“不……滚开……”他破碎的音节被剧烈的颤抖切割得不成调，冰凉的小手死死攥住了祁涵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几乎要抠进她的皮肉里，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他拼命地把脸往祁涵怀里埋，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枯叶，却又在颤抖中透着股倔强——即使怕得要死，也不肯发出一声求饶的呜咽。
楼下的哮天犬在连绵的雷声中也显得有些焦躁，它低低呜咽了一声，凶狠的目光在三楼窗口和阴沉的天空之间逡巡片刻，最终像是忌惮着这突如其来的雷雨，又像是接到了无形的指令，修长的身躯缓缓退入巷子更深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雷声还在继续，祁涵紧紧抱着怀里抖得像筛糠的哪吒，能感觉到他颈间的疤痕烫得惊人，那是他在与自己的恐惧对抗，是反骨在骨子里叫嚣的证明。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发颤却努力温柔：“没事了……雷声走了……我在呢……”
怀里的小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却在她的安抚下，慢慢松开了攥着衣襟的手，转而抓住了她的手指。
那力道很轻，带着依赖，却又在指尖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他只是暂时蛰伏，不是认输。哪怕被雷声吓得魂飞魄散，骨子里的反骨也依旧竖着，连恐惧都带着不甘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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