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涵的新工作像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细得几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绷断。试用期的薪水薄得像层纸,她几乎掏空了毕业攒下的所有积蓄,才勉强应付过一个月的房租水电——更别提哪吒那深不见底的胃口,一顿能吃掉半只烤鸭,冰箱里的牛奶永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像填不满的黑洞。
而哪吒那边,颈侧的疤痕时常泛着灼痛,体内乱窜的灵力像被困在浅滩的怒龙,日夜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变得愈发焦躁,对着窗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能一动不动地站到天黑,眼神里时常掠过一种近乎实质的暴戾,像要冲破这具幼小躯壳的束缚,将整个世界都搅个天翻地覆。
祁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能把焦虑压在心底,更拼命地工作。她眼巴巴盼着转正后的奖金,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想着拿到钱就能给哪吒买些像样的吃的,或许还能换个稍微宽敞点的房子。
这天下午,邮箱终于弹出人事部的通知邮件。祁涵的心脏激动得怦怦首跳,指尖点鼠标时都在发颤。然而,邮件内容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措辞官方而冰冷,罗列着几条似是而非的“工作瑕疵”,最终结论是:试用期表现未达预期,奖金不予发放。
“凭什么?!”祁涵猛地攥紧拳头,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巨大的失望冲上头顶。那些所谓的“瑕疵”,分明是部门主管为了克扣她这个新人奖金找的借口!她熬了多少通宵改方案,加了多少无意义的班,忍了多少老员工的刁难和主管的指桑骂槐……
委屈、愤怒、对未来的恐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连日来的疲惫和压力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趴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打湿了衣袖,也浸湿了桌面上摊开的账单。
客厅里异常安静,只有她压抑的哭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显得格外无助和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渐渐变成低低的抽噎。祁涵感觉有人走到了桌边,带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哪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他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红卫衣,小小的身影在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里显得有些单薄。他
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着小眉头,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冷漠的金瞳,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祁涵从未见过的、近乎困惑的专注,凝视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
“你……”祁涵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得厉害,想说点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
哪吒还是没说话,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像在研究什么难题。他的眼神里没有孩童面对大人哭泣时的无措或同情,更像是在观察一种陌生的、难以理解的现象——仿佛凡人的眼泪,对他而言是种新奇又……刺眼的东西。
“哭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硬邦邦的,带着点不耐烦,却没了往日的刻薄,“眼泪能换钱?”
祁涵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更委屈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不是钱的事……是他们太过分了……我明明那么努力……”
“努力?”哪吒嗤了一声,金瞳里闪过一丝嘲讽,却不知是在说她还是说那些人,“凡人为了那点碎银,就是这么自寻烦恼?”
“我不赚钱,我们喝西北风吗?”祁涵带着哭腔反驳,声音里满是疲惫,“房租要交,你要吃饭,哪样不要钱?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能凭空变出东西来?”
哪吒被噎了一下,抿紧了嘴唇。他盯着祁涵桌面上的账单,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像蚂蚁一样爬进眼里。他当然知道钱是什么——在凡间待了这些日子,早就看清了这凡俗世界的规则,不过是用一张纸换一碗饭,用一堆纸换一个窝。
祁涵被他看得有些狼狈,下意识地想别过脸去擦眼泪。
就在这时,哪吒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孩童的清亮,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他问,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谁欠你的?”
祁涵的抽噎顿住了,愕然地看着他。巨大的委屈让她几乎脱口而出:“是我的奖金!他们不讲道理!我……”
“钱?”哪吒的小眉头蹙得更紧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愚蠢的东西。他打断了祁涵带着哭腔的解释,小小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睥睨凡俗的倨傲,金瞳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寒光,斩钉截铁地说:
“我帮你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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