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验收日菜山堵院门（成功与温情）
红星街道生产互助组那片半亩见方的试验田，成了袁乐天第二个家，也成了他心尖上最柔软也最滚烫的所在。他像呵护初生的婴儿，像守护稀世的珍宝，将全部的心血和希望都倾注在这片土地上。从选种、浸种、催芽，到点播、覆土、间苗；从开沟、排水、追肥，到除草、防虫、灌溉……每一个环节，他都亲力亲为，一丝不苟。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阳光晒黑了他的脸庞，手指磨出了血泡和老茧，但他那双藏在破碎镜片后的眼睛，却始终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期待的光芒。
何雨水也变了。她不再远远地躲着，也不再带着刻薄的审视。她常常在傍晚时分，或是广播站工作结束后，悄悄地来到田边。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田埂上，看着袁乐天弯腰劳作的身影，看着那一片在夕阳下舒展着嫩叶、一天比一天茁壮的绿色生命。她开始学着用袁乐天教她的方法，笨拙地在本子上记录着麦苗的高度、叶片的数量、分蘖的情况……那些曾经在她看来如同天书般的术语和数据，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她第一次触摸到了土地深处那蓬勃的脉动。她看着袁乐天在麦田里专注的样子，看着他因为发现一个新分蘖而露出的孩子般纯粹的笑容，心中那份曾经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厌恶，如同春日的冰雪，在无声地消融。
时光在期盼和守护中悄然流逝。春去夏来，试验田里的麦苗，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拔节、抽穗、扬花、灌浆……最终，化作了一片令人心醉的金色海洋！
收获的季节终于到了！
这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试验田边，人头攒动！街道陈晓梅、区农业科王师傅、各生产互助组的组长（包括那位曾拍桌子叫板的赵组长）、还有闻讯赶来的众多社员和街坊邻居，将小小的田埂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聚焦在那片金灿灿的麦田上！
麦浪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如同饱蘸了黄金的笔，低垂着头，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泽！每一穗都颗粒，密密匝匝！麦秆粗壮坚韧，比旁边普通田里的麦子足足高出一大截！那的麦穗，那沉甸甸的份量，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泥土和谷物芬芳的气息，无不昭示着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丰收！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开镰——！！！”
随着王师傅一声激动的高喊，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农手持镰刀，如同奔赴战场的勇士，冲进了金色的麦浪！镰刀挥舞！麦秆应声而倒！金黄的麦穗被小心翼翼地捆扎起来！
打谷场上，脱粒机轰鸣！金黄的麦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阳光下跳跃、滚动！堆积成一座小小的金山！
“称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磅秤指针颤抖的声响和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一百斤！”
“两百斤！”
“三百斤！”
……
“八百斤——！！！”
当最后的数字被报出时，整个打谷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
“轰——！！！”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和惊叹声猛地爆发出来！震耳欲聋！首冲云霄！
“八百二十斤——！！！”
“我的老天爷啊！真成了！”
“翻倍！真的翻倍了！”
“神了！袁技术员真神了！”
老农们激动得浑身颤抖！赵组长第一个冲上去，用他那布满老茧、如同树皮般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抓起一把金灿灿的麦粒！麦粒、圆润、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他捧到眼前，凑近鼻子，贪婪地嗅着那浓郁的麦香！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出了滚烫的热泪！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哽咽：“神了……真神了……祖宗保佑……咱们……咱们以后……能吃饱饭了……能吃饱饭了啊——！！！”
他猛地转过身，几步冲到袁乐天面前，伸出那双沾满泥土和麦粒的大手，紧紧握住袁乐天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袁技术员！服了！我老赵服了！心服口服！明年！明年我们组！全换‘希望一号’！全换！你说咋种就咋种！我们全听你的——！！！”
“对！全换！”
“听袁技术员的！”
“跟着袁技术员走！有饱饭吃！”
其他互助组的组长也纷纷围了上来！激动地表达着决心！巨大的喜悦和感激如同潮水般，瞬间将袁乐天淹没！他站在那里，被一双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被一道道充满敬佩和感激的目光包围着！破碎的镜片后，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这片金色的海洋！这是汗水浇灌的果实！这是希望结出的硕果！他终于……做到了！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洒满了南锣鼓巷95号西合院。林枫、陈曦、苏静姝、李蔓、赵博文、陆铭，还有被众人簇拥着、如同凯旋英雄般的袁乐天，带着一身麦香和满心的喜悦，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院门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所有人都瞬间石化！目瞪口呆！
只见西合院那扇斑驳的木门前，赫然堆起了一座小山！一座由新鲜蔬菜瓜果堆砌而成的、散发着泥土芬芳和生命气息的小山！
顶花带刺的嫩黄瓜！紫得发亮的圆茄子！翠绿欲滴的长豆角！红彤彤的西红柿！圆滚滚的土豆！甚至还有几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这些带着露珠、刚从地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被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堆放在院门口！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着泥土和果蔬的清香！
在蔬菜小山的旁边，还静静地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新磨面粉！那纯净的白色，在夕阳下如同最珍贵的玉石！
“这……这是……”林枫愣住了。
“谁……谁放的？”陈曦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李蔓捂住了嘴。
就在这时，秦淮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从西厢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暖而欣慰的笑容。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声音轻柔地解释道：
“是赵组长他们互助组送来的！下午刚送来！说是……地里刚摘的，最新鲜的！还有新磨的面粉！是用‘希望一号’第一批麦子磨的！他们说……感谢袁技术员！感谢咱们院出了能人！让大家伙儿……看到了吃饱饭的希望！”
秦淮茹的话，如同温暖的春风，瞬间吹进了每个人的心田！
袁乐天站在那座象征着感激和认可的“菜山”前，看着那袋如同雪花般纯净的面粉，再看着身边一张张写满惊喜和感动的同伴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暖流，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和辛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被需要”、“被尊重”、“被认可”的温暖，彻底填满！在这个冰冷而严酷的时代，在这个曾经充满猜忌和排斥的西合院门口，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乡亲的温情！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低着头，从人群中慢慢地走了出来。是何雨水。
她走到袁乐天面前，脚步有些迟疑。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袁乐天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真诚：
“袁……袁乐天……对……对不起……”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还……还有……谢谢你……”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回了中院，只留下一个消失在门洞里的、微微颤抖的背影。
袁乐天站在原地，看着何雨水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沾满泥土、布满老茧的手，再抬头看看眼前这座象征着丰收和感激的“菜山”，还有那袋雪白的面粉……他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眼眶！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灿烂、无比温暖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对着何雨水消失的方向，也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没……没事！那麦子……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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