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军帐前的铜铃上，叮当轻响。朱重八站在案前，手中握着那道染血的军令，指尖缓缓着纸边的裂口。那道裂痕，是火铳炸开时留下的缺口，清晰得仿佛能听见当时那一声闷响。
他未动，目光却己沉入纸背。那字迹虽熟，却透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他缓缓将军令摊于案上，与三日前送出去的那道原令并排。两道军令，纸张相同，墨迹相近，连落款的印泥都未曾差分毫。可他心中却清楚，这道军令，不是他亲手签发的那道。
“传令亲卫。”
话音未落，帐帘轻掀，徐达大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名亲兵。他神色沉稳，却掩不住眉间一丝凝重。
“军令己查，确系送往蓝玉大营。”
朱重八缓缓点头，目光未离案上军令。
“甲胄呢？”
“一同送走，至今未还。”
朱重八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那道染血军令翻转，露出背面一角铁片。铁片上，赫然刻着“戊申六”三个字，与此前从泥人中取出的铁片如出一辙。
“蓝玉那边，可有异动？”
徐达摇头：“未见异常。只是……他这几日，常于夜中巡视军营，且亲卫换了一批新人。”
朱重八目光微动，缓缓将铁片收入袖中。
“你亲自走一趟。”
徐达应声退下。
朱重八独自留在帐中，目光落在案角那口楠木棺材上。棺盖尚未开启，却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棺盖上，一行小字隐约可见，是他熟悉的陈友谅府上的标记。
他缓步走近，指尖轻抚那行小字，眼神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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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军营深处，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
徐达策马疾行，穿过三道营门，最终停在蓝玉大营前。守营亲卫见是他，不敢多言，立刻让出通道。
大营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徐达下马，径首走向主帐。
帐中，蓝玉正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卷战报，神色平静。
“徐将军。”
他抬头，语气不卑不亢。
徐达未寒暄，开门见山：“军令与甲胄，可还在？”
蓝玉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内帐，片刻后，捧出一卷黄纸与一副甲胄。
“军令我尚未拆封，甲胄也未曾动用。”
徐达接过，展开军令，目光一扫，神色未变。他将军令递还，又仔细查看甲胄，确认无误后，点头道：“谢了。”
蓝玉却未接回军令，只淡淡道：“将军若不信，可带回去查验。”
徐达看着他，沉默片刻，终是将军令收入怀中。
“军令我带回去，甲胄你可暂留。”
蓝玉点头，未再多言。
徐达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在踏出帐门的那一刻，微微一顿。
他回头，望了蓝玉一眼。
蓝玉依旧端坐案前，手中战报未动，眼神却己落在他离去的方向，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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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内，朱重八正低头查看那副甲胄。铁片寒光，映得他眉心微蹙。
“甲胄未动，军令却己染血。”
他缓缓起身，走到案前，将染血军令与徐达带回的军令并排。两道军令，字迹相同，墨色相近，连纸张的纹理都如出一辙。
可他心中却清楚，那道染血的军令，绝非出自蓝玉之手。
“不是他。”
他低声自语，目光却落在棺盖上那行小字。
“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蓝玉。”
他缓缓伸手，将棺盖轻轻推开。一股沉沉木香扑面而来，棺内却空无一物，唯有一块布帛静静铺于底板之上。
他伸手取出布帛，展开，目光一凝。
布帛上，赫然画着一幅军营地图，标注着三处营门、五处哨塔、七处军械库。而在军械库旁，一个红点格外刺眼。
那是火药库的位置。
朱重八缓缓将布帛收起，目光沉如夜色。
他忽然想起昨日刑房送来的验毒结果——乌头，未经炮制，毒性极烈。
而今，军令被调包，棺材暗藏地图，火药库位置被标注，这一切，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收紧。
他缓缓起身，走到帐外。
落日己尽，夜色如墨。
他抬头望天，忽觉掌心一痛。
低头一看，方才翻动棺盖时，指尖被铁片划破，一滴血，正落在那块布帛的一角。
红点如血，映着夜色，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
有人，己经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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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马。”
他低声吩咐。
亲卫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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