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西角的柴房,成了一座被人遗忘的坟墓。
每日清晨和黄昏,负责送饭的下人,会将食盒放在距离院门口十步远的一块青石上。
然后,他们会敲响一面小小的铜锣。
锣声响过三遍,他们便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片刻后,柴房那扇厚重的木门下,一个小小的洞口会被从里面推开。
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会从洞口里伸出来,摸索着,将食盒拖进去。
这是苏烈阳最后的仁慈。
也是吴能溪,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看守柴房的,是两个从外院调来的,身材高大,却有些木讷的家丁。
他们的差事,很简单。
就是每日十二个时辰,守在这座荒凉的院子外面。
确保里面那个疯了的女人,不会跑出来。
也确保,没有任何人,会进去。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的早。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院墙上枯黄的藤蔓,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
两个家丁缩在墙角的避风处,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跺了跺早己冻僵的脚。
“真他娘的晦气。”
他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白气。
“怎么就把我们两个,派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闻言,只是紧了紧衣领。
“少说两句吧。”
“有的当就不错了,总比被赶出去强。”
年轻的家丁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风声,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哭声,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哭声,很轻,很细。
不像是柴房里那个疯女人,那野兽般的嘶吼。
倒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年轻女子,在低声地啜泣。
“你听见没?”
他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年长的家丁也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
风声,很大。
呜呜作响。
“听见什么了?”
“哭声啊。”
年轻家丁的脸上,露出一丝惧意。
“有个女的在哭。”
年长的家丁又仔细听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听到。
“你小子,是冻糊涂了吧。”
“这鬼地方,除了风声,哪来的人声。”
他骂了一句,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年轻家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那哭声,又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揉了揉耳朵,也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可第二天,第三天。
每到子时,那若有若无的哭声,都会准时响起。
有时候,是啜泣。
有时候,是叹息。
还有时候,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哀怨的歌谣。
两个家丁,都听到了。
他们的脸上,再没有了最初的平静。
只剩下无法掩饰的,越来越深的恐惧。
流言,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悄然滋生的毒蘑菇。
从这两个家丁的嘴里,传了出去。
“你们听说了吗?西角那院子,闹鬼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守夜的李西和王五,亲耳听见的!说是每到半夜,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都说啊,是柳夫人的冤魂,回来了!”
“你想啊,那个毒妇,把柳夫人害得那么惨。如今她被关在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柳夫人的魂魄,能不回来找她索命吗?”
“天哪,太吓人了……”
这个故事,被下人们,添油加醋地,传遍了苏府的每一个角落。
清芷院里。
苏思思正听着春桃的禀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将一小块银炭,用银箸夹着,放进了手边的暖炉里。
“还不够。”
她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只是哭声,还吓不跑苏烈阳的家丁。
她需要,一场更盛大,更首观的“表演”。
那夜,风更大,天更黑。
两个家丁,像两只受惊的鹌鹑,紧紧地靠在一起,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那熟悉的,女人的哭声,又响起来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凄厉。
就在他们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
一阵奇异的,檀香的味道,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
那香味,很冷,很淡。
像是在祭奠死人。
紧接着。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院墙的尽头,一闪而过。
那影子,很高,很瘦。
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披头散发。
在黑暗中,像一个没有重量的,飘荡的幽灵。
“鬼……鬼啊!”
年轻的那个家丁,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他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外跑。
年长的那个,虽然也吓得腿软,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他一把,抓住了同伴的衣领。
“别……别动!”
“说不定……是眼花了!”
他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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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的声响,从他们身后的,柴房门口,传来。
两人猛地回头。
只见,那把挂在柴房门上的,手臂粗的,黄铜大锁。
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它在门板上,疯狂地,来回摇晃,撞击。
发出一下又一下,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出。
又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想要进去。
这一下,彻底击垮了两个家丁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们看着那把,在空中疯狂摇摆的,诡异的铜锁。
听着耳边,那越来越凄厉的,女人的哭声。
闻着空气中,那越来越浓郁的,祭奠的檀香味。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逃。
“啊——!”
两人发出一声不约而同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嘶吼。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棍棒,扔掉了腰间的佩刀。
他们连滚带爬地,朝着与柴房相反的方向,疯狂地逃去。
像两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
在他们身后。
那把摇晃的铜锁,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道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的丝线,从锁上,悄然脱落,收回了墙角的黑暗之中。
墙头上,那个白色的“鬼影”,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空气中,只剩下那若有若无的,檀香的味道。
和,一阵阵,从远处传来的,两个男人,那丢盔弃甲的,狼狈的哭喊声。
第二天。
西角柴房闹鬼的消息,像一场瘟疫,传遍了整个苏府。
两个守夜的家丁,一个当场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满口胡话。
另一个,则跪在苏烈阳的书房外,磕头如捣蒜,哭喊着,说自己就算是死,也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
苏烈烈阳震怒。
他下令,将那两个家丁,重打了二十大板。
又亲自,挑选了西个,他最信任的,胆子最大的心腹护院,去接替守卫。
可当天晚上。
那西个护院,也同样,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他们说的话,比之前那两个家丁,还要邪乎。
他们说,他们不仅听到了哭声,闻到了香味。
他们还亲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鬼,穿墙而过,走进了柴房。
然后,柴房里,就传出了那个疯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凄厉的,对话声。
这一下,整个苏府,都炸了锅。
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西角那片院子了。
就连负责送饭的婆子,也只敢,将食盒,扔在距离院门口百步远的地方,然后,飞也似的逃走。
西角柴房,成了一座真正的,无人敢靠近的,孤岛。
苏思思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父亲,奉上早茶。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不安。
“父亲。”
她轻声说道。
“女儿听闻,府里最近,人心惶惶。”
“都说,西角那院子……不干净。”
“女儿担心,长此以往,会影响府里的安宁。”
苏烈阳揉着发痛的额角,一脸的烦躁。
“一群没用的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哪来的什么鬼!”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发毛。
苏思思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孝顺和体谅。
“父亲,您是苏家的主心骨,不能为这些琐事分心。”
“女儿斗胆,想替父亲,分忧。”
苏烈阳看着她。
“你想如何?”
“母亲她……虽然犯下大错,但毕竟,是女儿的长辈。”
“女儿不忍心,看她在那等污秽之地,受此惊吓。”
“更不忍心,看父亲,为此事烦忧。”
她跪了下来。
“女儿恳请父亲,将西角那院子,全权交给女儿来处置。”
“母亲的饮食起居,也由女儿,一人承担。”
“从此,关于那院子里的一切,都不再拿来,烦扰父亲的清净。”
“是福是祸,是罪是罚,都由女儿一人,担着。”
她这番话,说得是那么的,大义凛然,孝感动天。
苏烈阳看着跪在地上,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女儿。
心中的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只想将那个麻烦,那个烫手的山芋,彻底地,扔出去。
而思思,主动地,替他接了过来。
“好。”
他走上前,亲自将女儿扶起。
“就依你。”
“从今天起,西角那院子,就交给你了。”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里,有一把,是整个苏府,唯一能打开,柴房那把铜锁的总钥匙。
他将那把冰冷的,沉甸甸的钥匙,放到了苏思思的手中。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只要,别再让我,听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
苏思思接过钥匙,紧紧地握在手心。
“女儿,遵命。”
她低着头,脸上,是恭顺的,柔弱的表情。
但在无人看见的眼底深处。
却是一片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寒光。
她终于,将这座孤岛,彻底地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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