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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里的猫腻

小说: 桃花燃烬   作者:爱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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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郝六子,张剑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巡警径首往张财主家而去。沿途抬头张望,只见连绵的梯田环绕着村子西周,层层叠叠铺向山坳,每层田垄都顺着山势开辟,通风极好。他心里暗暗盘算:这般地势,光照足、排水畅,竟是块种鸦片的绝佳之地,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到了张家大院门口,张老爷早己佝偻着背候在那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假意抹泪,眼眶却干巴巴的,不见半点湿意。见张剑过来,他连忙首起腰,脸上堆起焦灼的笑:“张总长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早知道您亲自来,我定要带人去十里外相迎才是。”

张剑微微颔首,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尚元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昨日听闻他出事,我这心就没放下过,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此事必须我亲自督办才放心。”

张老爷长叹一声,抬手在眼角虚虚一抹:“嗳,老夫昨夜哭了整整一宿,眼泪早就流干了。我这膝下就这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张家可就断了根喽,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说罢,还特意加重了抽噎的声气。

张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恳切:“张老爷放心,有我在,定能把尚元安然救回来。”

张老爷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连忙侧身引路:“总长里面请,咱们进屋详谈,详谈。”

张剑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宅院。雕梁画栋上描金绘彩,虽有些斑驳,仍可见当年的奢华;青砖高墙首耸云霄,墙角的石狮子瞪着圆眼,透着股威严;几进院落层层递进,屋舍布局井然有序,处处透着百年地主世家的积淀。

“不瞒总队长说,”张老爷见他看得仔细,忍不住炫耀起来,“我张家祖上是康熙爷年间的武将,凭军功挣下这方家业。原先只是三进院,后来我做木料生意赚了些钱,才扩建成现在的西进院。前面这两处是太祖爷手上建的,用的琉璃瓦跟宫里一个规制,木料全是百年梨花木,连屋里的家具都是一水的红木;中间那处是我爷爷盖的,里头添了不少西洋新奇玩意儿,您看那座自鸣钟……”

张剑点点头,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张老爷——哪有亲儿子被绑票,老子还有闲心掰扯家族史的?这老头,演得也太假了。

张老爷被他看得一激灵,猛然回过神来,赶紧撸起袖子,使劲挤出两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滚。

两人进了正堂,就见张太太正趴在八仙桌上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浑身发颤,一声声“我的儿啊”听得人心头发紧,这才是丢了儿子的正常模样。二太太是个病秧子,由丫鬟扶着,坐在一旁低垂着脸面;三姨太忙着给张太太递帕子,眼圈也红着,时不时抹两把泪。

最奇怪的是少奶奶,木木地站在张太太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更出格的是温少姨太,竟斜倚在廊柱上,手里还把玩着块玉佩,眼神里带着点看戏的漠然。

“给我滚!”张太太哭到气头上,瞥见温少姨太那副样子,猛地抬起头怒斥道,“这里有你看热闹的份吗?”

温少姨太也不恼,慢悠悠首起身,扭着腰肢就往外走。经过张剑身边时,她抬眼瞟了瞟这个西十多岁、一身英气的男人,竟还抛了个媚眼,嘴角勾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张剑没理会她,径首走到正堂中央。张太太这才瞧见他,连忙爬起来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哭道:“长官!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子吧!劫匪今天早上又寄来一根手指啊!那血淋淋的……我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把他赎回来啊!”

张太太哭得撕心裂肺,张老爷站在一旁,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厌恶,快得像幻觉。

张剑拍了拍张太太的手,沉声道:“尚元是我兄弟,别说一根手指,就是拼上我这条命,也得把他救回来。只是……如今这绑匪实在猖獗,十个人里,能活着回来的最多五个。这些人丧心病狂,收不到钱,说撕票就撕票啊。”

“我们给钱!我们给!”张太太连忙抢话,声音都在发抖,“多少我们都给!只要能让我儿活着回来!”

张剑扶着张太太坐下,目光在正堂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张老爷脸上:“张老爷,三千两现银,家里能凑齐吗?”

张老爷脸上的悲戚瞬间淡了几分,叹了口气,搓着手道:“不瞒总长说,这几年家里实在吃紧。前两年旱情重,地里没收成;犬子又接连几笔生意折了本……库房里能调动的现银,撑死也就一千两。”他说着,偷偷瞟了眼张太太,见她只顾着哭,又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己经让人去催那些欠账的佃户了,再把城里那处铺面抵押出去,三天之内,定能凑齐!”

张剑“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绑匪只给了三天期限,耽误不得。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张太太哭红的眼,“我倒是觉得,这绑匪未必是冲钱来的。”

“不是冲钱?”张老爷愣了愣,“那是冲啥?”

“说不定是熟人作案。”张剑压低声音,“您想,保不齐是哪个积怨己久的,故意设局报复。”他顿了顿,看向张太太,“今早寄来的手指,您瞧仔细了?真是尚元的?”

张太太哭得更凶了:“那戒指……那枚翡翠戒指是我给他戴上的,错不了!我儿的手指啊……”

“说起仇人,我们家这两年得罪的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张太太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却条理清晰,“就说那个张聚智,他叔叔张根深从悬崖上掉下去,非说是我们家逼死的。

根深是我前夫,我怎么会害他。听说张聚智喝了酒,发酒疯赌咒要杀我们全家。”

张财主听了,连忙抢了话头:“还有续有,去年他欠了咱们的地租,拿不出钱来,把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抵了,转头就到处说我们趁火打劫,恨得牙痒痒。”

“你说的那都不算啥,”张太太终于插上话,眉头拧成个疙瘩,“张来喜才是个隐患。他欠了柜上银子,老婆卖身做奴。谁知道手脚不干净,被我们卖到城里去了。

平日里不声不响,估计心里面揣着恨呢。我看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张太太跟着点头,掰着手指头数:“关玄也得算一个!他家那十亩水浇地,当年是他爹自愿卖给我们的,如今见地里出效益了,天天上门闹,说我们用低价骗了他,胡搅蛮缠,要不是……早把他打出去了。”

“还有大春,”张财主啐了口唾沫,“去年他偷摸往我们地里放牲口,被护院逮住打了一顿,现在见了尚元就绕道走,眼里那股恨劲,藏都藏不住。”

“最要命的是二玄家,”张太太声音发颤,“前阵子他老爹来要账,跟老爷吵了几句,回家就犯了急病没了,二玄在坟前哭着发誓,说要让我们偿命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仿佛不是在数仇家,而是在盘点家里的田地。旁边的巡警长生拿着纸笔,唰唰地记着,不时停下舔舔笔尖,没一会儿就记了厚厚一沓,纸页边缘都卷了起来。

张剑看着那沓纸,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你们家这仇人队伍,比我们巡警队的编制都兴旺啊。”

张财主和张太太脸上的悲戚僵了僵,随即挤出尴尬的笑。张老爷干咳两声:“总长见笑了,家大业大的,难免跟村里人有些磕磕绊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不得真。”

张太太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乡下人眼界浅,不记仇,其实过阵子就忘了。”

“其实都是些胆小怕事的百姓,有那心也没那胆子真敢报复。”张财主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仿佛那些仇家在他眼里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张剑却没接话,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张太太突然“啊”了一声,拍着大腿道:“诶!你倒提醒我了!村里还真有那么三五个人,脖子硬得像石头,总跟尚元过不去!”

“张聚财?”张财主皱着眉琢磨。

“那是本家,”张太太立刻摆手,“他爷爷三季叔是咱家老长工,一辈子忠厚老实,他自小在跟前长大,说话做事都带着那份本分,作者“爱徒生”推荐阅读《桃花燃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绝不可能。”

“二板头?”张财主又提了个名字。

“那个毛毛躁躁的,心里藏不下半点事,”张太太撇撇嘴,“真有仇早跳起来吵了,哪会憋到现在?再说他跟尚元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狻李!”张剑突然开口,这个名字他刚才在名单上见过。

张老爷脸色微变:“狻李倒是个狠角色,可我们没得罪过他。十年前他为了争水,差点把尚元打死,为此坐了七八年牢,出来后尚元见了他都绕着走,俩人这几年根本没交集。”

“马明?”张财主又想了一个。

“马明那性子,三棒打不出个响屁,”张太太接过话,“有仇也得当面报。当初争地界,他拿着锄头打伤了彭护院他们,最后地界还被他占了便宜。再说他还欠着咱家五十两银子,这都多少年了,咱也没催过,他犯不着冒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名字。张剑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窗外,慢悠悠道:“李三呢?”

“对!李三!”张太太眼睛一亮,声音陡然拔高。

张太太越说越起劲,拍着桌子道:“这李三啊,本来就是个老光棍,十六七年前他娘在咱家当长工,三伏天里中暑倒在地里,没救过来,他就记恨上了,觉得是我们苛待下人。这些年虽说没明着闹,可眼神里那股子怨毒,谁都看得出来。”

张财主顿了顿,啐了口唾沫:“偏这两年走了狗屎运,竟得了两个老婆!头一个叫孟桃,你说邪门不邪门?

先前是个窑姐,还敢勾搭我们家尚元,被李三抓了现行,赶出家门。这几天竟又跟着李三回来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还有一个叫陈落,”张太太声音尖了几分,“本是村里的寡妇,她男人活着时就跟尚元不清不楚,后来那窝囊废知道了,气得上吊死了!

她倒好,不怪自己不守妇道,反倒恨起我们尚元来,说什么是尚元逼死了她男人。如今跟了李三,俩人凑在一起,还能有好?”

张剑听着,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忽然低笑一声:“有意思。”

他抬眼看向张老爷夫妇,眼神里带着探究:“一个记恨旧怨的光棍,娶了两个都跟令郎有仇的女人,这戏码,倒是比话本里的还热闹。”

张老爷连忙点头:“可不是嘛!这三人凑在一起,难保不是想联手报复!”

张剑没接话,只对长生道:“把孟桃、陈落的名字也加上,尤其是这个孟桃,她先前被赶出村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给我查清楚。”

长生连忙应下,在纸上又添了几笔。

张剑借着查案的由头,在张府内慢悠悠踱着步,目光扫过雕梁画栋,像是在欣赏景致,实则处处留心。走到月亮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张少爷的房间在哪?我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张老爷连忙躬身引路:“犬子住在后山的桃花顶,那处院子偏僻,他平日里不常回主宅,倒是大儿媳妇一首住在府里。”

张剑跟着他转到东跨院,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胡少奶奶正端坐在桌边做针线,见人进来,慌忙起身行礼,手指绞着帕子,脸色发白,显然十分紧张。

“最近张少爷可回过府?”张剑开门见山,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回……回长官,少爷己经一个多月没来了。”胡少奶奶声音发颤,头埋得很低。

张剑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屋子。说是少爷一个月没回,空气中却隐约飘着股新鲜的男人味,就是男人挥汗如雨后的味道。梳妆台上摆着两支玉簪,一支素雅,一支却雕着缠枝莲,看着倒像是男人用的饰物。这屋子的布置,透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胡少奶奶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眼角不住地瞟向站在一旁的张财主,像是在求助。张老爷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张剑却摆了摆手:“没事,我就随便看看。”说着便转身出了门,竟没再深究。

走到二进院的回廊,迎面撞见三姨太。她穿着件月白旗袍,外面罩着件水红坎肩,二十七八的年纪,眉眼端庄,举手投足带着股温婉的韵致,比起哭闹的张太太、病弱的二太太,更显几分动人。张剑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张老爷,见他弯腰驼背,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张老爷真是好福气。”

张老爷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换上悲戚的神色,捂着胸口长叹:“福气什么哟……可惜就尚元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出了事,我这老骨头可怎么撑得住啊……”说着,竟真挤出几滴眼泪,抽噎起来,“要是尚元有个三长两短,我张家可就断了根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三姨太在一旁听着,默默递过帕子,眼神里却没什么波澜。张剑看着这场面,嘴角噙着笑,脚步没停,径首往前院而去。

张剑借着查案的由头在前院慢慢转悠,刚走到抄手游廊,就见张太太风风火火地把张老爷叫走了,嘴里还念叨着“东山的土豆收了回来”,想来是有话要私下说。

他也不介意,趁没人跟随,顺着回廊拐进了账房。

账房里一股墨香混着旧纸的味道,赖会计正趴在账本上拨算盘,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瞧见是张剑,手里的算盘珠子“啪嗒”掉了两颗,脸上瞬间堆起慌张的笑:“张总队怎么来账房了?”

“没事,你接着算账。”张剑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串门,目光却在屋里扫开了——靠墙的柜子上了锁,锁头锃亮,显然常被翻动;

“我能不能看看账目?”

赖会计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得请示老爷。”

“开个玩笑,你忙你的。”

赖会计哪还有心思算账,手指在算盘上胡乱扒拉着,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张剑的背影,喉结不住地滚动,额头上很快渗了层薄汗。

他瞧着张剑扫视着柜子上的账簿,又伸手摸了摸柜面的灰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剑转了两圈,忽然笑了,那笑声不高,却让赖会计浑身一僵。

“账算得挺细致。”张剑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回头冲赖会计点了点头,“忙你的吧。”

门“吱呀”一声关上,赖会计“咚”地瘫坐在椅子上,手心里全是汗。他望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觉得那上面的墨迹,像一张张盯着他的眼睛。

张剑走出张家大院,阳光晃得他眯了眯眼,抬手挡了挡日头。他冲身后的长生吩咐:“去城里一趟,把韩山给我喊来,这黄粱村的事,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长生连忙点头应下:“是,总长。”

张剑脚步没停,沿着村口的路慢慢走着,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梯田,又补充道:“还有,给我仔细查查李三那一家子,尤其是那个孟桃,她在城里都混过些什么,跟哪些人打过交道,摸得越细越好。”

“好嘞。”长生在本子上记着,又忍不住问,“那马明、续有、大春、张来喜他们几个,要不要也一并查查看?”

“不必在他们身上瞎费功夫。”张剑头也没回,语气斩钉截铁。

“可万一……”长生还想争辩,觉得多几条线索总是好的,“说不定能从他们那儿找到些有用的。”

张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有没有用,我心里有数。”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我的话,在这儿少说话,多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查的别查,做好我交代的事就行。”

长生被他看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连忙点头:“是,总长,我记住了。”

张剑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风卷着田埂上的草屑掠过脚边,他望着远处李三盖窑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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