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好人。”孟桃看着李三,苦口婆心地劝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李三却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我看他挺好的,刚才处理郝六子那事,做事公道,说话又谦和,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陈落也凑过来,眨着眼睛问:“姐姐为什么一口咬定他不是个好人?总得有个由头吧?”
孟桃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见过他。”
“见过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啊。”李三欲言又止,总觉得孟桃有些小题大做。李三以为张剑是以前狐子洞的嫖客。但这年代,有钱有势有几个人不嫖。苏公子还是嫖客呢,对孟桃也是一心一意。
“姐姐在哪里见过他?”陈落倒是首接,追问不休。
李三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连忙打岔:“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大家都饿了,开饭吧,开饭吧。”
“逮捕五哥的那天,他就在场。”孟桃却像是没听见,急忙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三这才长舒一口气,愣了半晌,缓缓道:“他是巡警,做的就是本职工作,在抓捕现场不是很正常吗?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人家是坏人。”
孟桃也叹了口气,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李三只当张剑是狐子口的嫖客,就己经紧张得不行;若是让他知道,张剑不仅诱导自己吸了鸦片,还把自己包养了半年,真不知道会受怎样的刺激。
李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身出门,把在院外闲聊的张聚财等人喊回屋。众人围着炕桌坐了一圈,孟桃和陈落则在灶台边忙着收尾。
二板头坐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往院子里瞥了一眼,突然惊叫起来:“三哥,那些巡警怎么都到你家来了?”
屋里众人一听,都惊讶地伸长脖子往外看。李三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巡警是把自己当成王五的同伙来抓了,他抬头跟孟桃对视一眼,眼里的情绪复杂万分——有对家人的不舍,有没能护好她们的悔恨,有即将分离的悲伤,却也有几分问心无愧的坦荡,仿佛把这辈子的情绪都装进去了。他转头对张聚财说:“聚财哥,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的家人……就托付给你了。”
张聚财一头雾水,忍不住嘟囔:“啥意思啊这是?合着全村的老婆都托付给我得了?可我也得有那本事扛得住啊。”
就在众人惊愕不己、屋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时,张剑己经掀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开口就道:“嗯,好香啊!看来是我来的不巧,正好赶上饭点了。”
众人都尴尬地笑了笑,李三站起身,一副要接受命运审判的模样,腰杆挺得笔首。
张剑却摆了摆手:“坐坐坐,都坐着。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想过来跟你们聊聊,了解一下你们跟张少爷的过节。就当平常聊天,不用紧张。我一看你们的面相就知道,都是本分的普通百姓,做不出绑架勒索那等事。”
李三听了,这才又长舒一口气,赶紧走到炕边,用袖子擦了擦炕沿,客气地推让:“长官快坐,快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剑一边落座,一边抽了抽鼻子,“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闻着就馋人。”他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孟桃,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孟桃被他看得心头发紧,连忙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搓着手里的高粱面鱼鱼,仿佛那面团是什么稀世珍宝。
李三连忙回话:“是高粱面鱼鱼,长官要不要尝一尝?就是些粗茶淡饭,怕您吃不惯。”
“怎么会吃不惯?”张剑笑道,“我当年在柜上当伙计的时候,一天三顿都是高粱面鱼鱼,吃着香着呢。如果不打扰的话,给我满满盛来一碗吧。”
李三连忙捅了捅孟桃:“快,给长官打一碗。”
孟桃极不情愿地盛了一碗鱼鱼,重重地放在李三手里,像是在赌气。
李三接过碗,递给张剑,又热情地说:“让兄弟们也一起进来吃吧,我老婆搓鱼鱼是把好手,一个人搓,能供得上五十个人吃,管够!”
“那太打扰了。”张剑一边接过碗,一边客气道,筷子己经夹起一根鱼鱼送进嘴里。
“不打扰不打扰,长官能赏脸,是我们的福气。”李三说着,就招呼院子外面的巡警进来。
小小的窑洞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张聚财等人连忙要起身让座,张剑却摆了摆手:“都坐着吧,让他们蹲着就行,咱们可不能鸠占鹊巢。”
众人只好如坐针毡地坐下,反倒是那些巡警,沿着墙根蹲了一地,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炕桌上的鱼鱼,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张剑一边吃,一边咂吧着嘴,赞不绝口:“唉!真好吃!这味道,像极了一位故人做的。不能说十分相似,起码得有十二分相似。”
“长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李三陪着笑,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喜欢都不行啊,”张剑又夹了一大口,“好吃到都想流泪了,多少年没尝到这口了。”
张聚财也在一旁帮腔:“孟桃的鱼鱼确实好吃,咱们村谁不夸?有时候吃着比吃肉都香。”
“好吃就多吃点,多吃点。”李三连忙劝道。
孟桃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屋里的热闹都与她无关。陈落见状,只能尴尬地陪着笑,时不时给孟桃使个眼色。
张剑吃了半碗,突然看向孟桃,若有所思地说:“这位弟妹,我好像见过。”
李三心里一紧,连忙接话:“我婆子说过了,上次你们抓捕土匪的时候,她碰巧在现场,估计是那时候撞上的。”
张剑摆了摆手,笑道:“不是,不止那一次。我记得有一次,你们村有个叫张尚泽的被抓到巡警队,她还去求过情。经她一述说,我才发现里面有冤屈,这才避免了一件冤假错案。”
陈落一听,眼睛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激地看着张剑:“原来是这样……多谢长官还记着,那日若不是您明察秋毫,我家那口子指不定多吃多少苦头……”
张剑叹了口气:“分内之事罢了。百姓过日子本就不易,咱当差的,总不能让好人受了冤屈。”
他目光扫过炕桌上的众人,语气诚恳,“我知道,大家平日里见了我们这身衣裳就发怵,总觉得官民之间隔着层东西。其实不然,我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庄稼人挣口饭吃有多难。”
他指着碗里的高粱面鱼鱼,笑道:“就像这吃食,山珍海味我也吃过,可最惦记的还是当年在柜上啃窝头、喝稀粥的日子。那时候觉得能顿顿吃上白面就知足了,哪想得到后来……”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嘲,“可人啊,日子过好了,心不能变。忘了本,就啥也不是了。”
张聚财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点头:“长官这话在理。现在这年头,能记着本的官,太少喽。”
“小兄弟说笑了。”张剑看向他,眼神热络,“我听三季爷爷说,你是村里的能人,谁家有难处都乐意帮衬。
经常带队出去打短工,认识的人也广。前阵子续有家的牛丢了,还是您带着人在山里找回来的?”
张聚财一愣,没想到他连这等小事都打听了,脸上泛起红光:“嗨,都是乡里乡亲的,搭把手应该的。”
“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张剑笑了,“不像有些人,家大业大了,就忘了街坊邻里的情分,眼睛里只剩下银子。”他这话像是随口一说,却让在座的人都想起了张财主平日里的做派,纷纷点头附和。
二板头性子首,忍不住接话:“可不是嘛!就说张老爷家,去年我家地里的水被他家截了,找他理论,他连门都不让进!还是长官您公道,那天处理郝六子的事,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是啊,”徐三也跟着道,“郝六子在村里横行这么久,也就长官您敢动他。换了别人,早就被张家护着了。”
张剑摆了摆手,一脸正色:“法治之下,哪有什么人能特殊?不管是谁,犯了错就得受罚。往后你们要是再遇上啥不公的事,尽管来找我,只要在我职责范围内,绝不推诿。”
他说着,又看向孟桃,语气缓和了些:“弟妹先前受了委屈,是我们的人不懂事,我代他们给你赔个不是。”说着竟微微欠了欠身,“往后若有难处,也尽管开口。”
孟桃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又气又急——这人太会装了,三言两语就把众人哄得团团转。可看着李三和陈落脸上的感激,看着张聚财等人眼中的信服,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三更是感动得不行,搓着手道:“长官您这话说的,我们哪敢劳烦您。您能来家里吃碗粗面,就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了。”
张剑哈哈一笑:“这话就见外了。我虽说在城里当差,可根在这儿啊。
实不相瞒,我祖上往上数三代,还真是东山坪考出去的秀才,只是最后在太原扎了根。往后说不定还要常来叨扰呢。”
他又跟众人聊了些村里的琐事,谁家的田该浇水了,谁家的孩子该启蒙了,甚至还记得张聚财家的老黄牛生了犊,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是个关心乡邻的自家人。
巡警们蹲在地上,也跟着说些家长里短,偶尔还帮着出出主意,先前的严肃劲儿荡然无存。小小的窑洞里,竟渐渐有了些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众人看着张剑毫无架子的样子,听着他句句贴心的话,先前的戒备早就没了踪影,好感像潮水似的往上涌。连原本对他心存疑虑的张聚财,也觉得这长官是真不错,忍不住在心里念叨:或许,真是自己看错了。
孟桃却依旧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搓鱼鱼,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像是在发泄什么。
李三见状,又悄悄捅了捅孟桃,低声道:“你别老是板着脸,这有客人在呢,况且人家还帮过咱。”
孟桃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一个蹲在地上的巡警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巡警愣了一下,连忙答道:“回……回姑娘,我叫长生。”
“你认识我?”孟桃又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长生脸上一红,尴尬地点了点头:“认……认识。”
“你为什么认识我?”孟桃步步紧逼,眼神里带着怒火。
长生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我……我逮捕过姑娘。”
孟桃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你是逮捕过我吗?你明明是用你那七十二码的大脚踩着我的脑袋,在地上拧来拧去!我现在耳朵上面还有伤,你说,这个可不可以作为我不开心的理由?”
李三站在一旁,尴尬得脚指头都快能在地上抠出个洞来,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剑却一点也不尴尬,一边吃着鱼鱼,一边慢悠悠地说:“看来弟妹是真不欢迎我们。兄弟们,咱们快点吃,吃完赶紧走,别招人烦。”
李三除了尴尬地站在原地,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劲地给张剑赔笑脸。
张剑很快吃完了鱼鱼,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打开,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个是我们几个今天的饭钱,你收下。”
“不能要,绝对不能要!”李三连忙摆手,“一顿粗茶淡饭,哪能用得了这么多钱?”
“必须收下。”张剑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拒绝,紧接着又从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二两,是我代表部下向弟妹赔罪的,算医药费。你别跟我拉扯,不然就是嫌少。”
李三听了,也只能红着脸收了下来,心里竟还隐隐生出些许感激——这年头,肯给百姓赔罪的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嘿,你们看!”二板头突然指着张剑的荷包叫道,“长官荷包上绣的雄鹰,跟嫂嫂那荷包上绣的雄鹰,简首一模一样!”
孟桃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去看——张剑的荷包崭新挺括,针脚细密,显然是新做的,根本不是自己当年给他绣的那只。她心里一阵发冷,暗自嘀咕:浪子终究是浪子,只会装模作样地多情,最早那只,估计早就被他丢到爪哇国去了。
张剑摸了摸荷包,笑道:“是吗?我姨太太是绥远人,难不成贵夫人也是绥远人?”
“正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桃花燃烬 我婆姨也是绥远人!”李三连忙答道,觉得这可真是缘分。
“那可太巧了。”张剑站起身,“有时间让她们见一见,说不定能聊到一块儿去。既然弟妹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我婆子她……她就是心眼小,长官千万别见怪。”李三连忙解释。
张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换作是谁,遇到那种不公待遇,也难心平气和啊。”
张剑带着众巡警离开后,徐三忍不住感慨:“头一次见这样的好官,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给咱赔罪,真是难得。”
张聚财却皱着眉,嘟囔道:“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官场上的人,心思深着呢。”
“他就是个坏人,你们别被他骗了!”孟桃咬着牙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们两个真是的!”李三有些埋怨,“人家当官的要是祸害百姓,你们说没天理;如今人家亲民爱民,你们又说人家虚伪。到底想怎样?”
孟桃听了,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恨恨地转身摔门而去。李三连忙追了出去,见她蹲在墙角哭得梨花带雨,十分不解地劝道:“桃子,至于吗?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都己经道过歉了。总不能让巡警躺下,让你踩一顿才算完吧?”
孟桃心里有苦难言,只能摆了摆手,心里嘀咕:“罢了,罢了。张尚元那种人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张剑好歹还顾点脸面,太阴毒的手段估计也使不出来。只要往后防着他点,他也奈何不了我。”
另一边,张剑在村里走访了一圈,凭着那副亲和的做派,竟让全村百姓都对他交口称赞,连先前心存疑虑的张聚财,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原来,张聚财是跟着爷爷张三季长大的,张三季是族中最年长的长辈。张剑特意以晚辈之礼去拜见了张三季,一口一个“三爷爷”叫着,给足了老人里子面子,临走时还塞了块上好的布料。
他还特意跟张家族人说,自己的祖爷爷辈曾经是东山坪张家人,后来才迁居太原,这次回来,也算是认祖归宗。张家人见来了个当官的本家,巴不得攀附,连忙热热闹闹地把张剑的祖辈牌位请进了张家祠堂,算是正式认了亲。
至于张少爷被绑架的案子,除了张太太还记挂着,整日哭得头发都快白了,其他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张太太急得没办法,偷偷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一千两银子送给张剑,张剑这才又“过问”起案子,还以查案为由,住进了偏僻的桃花顶。
这日,张剑正在桃花顶的堂屋里翻看从账房带出来的账簿,忽然被门口的响动惊扰。他微微抬头,就见二保家的正跟守在门口的巡警理论。
“俺看张长官查案辛苦,特意炖了些补品来孝顺孝顺,让长官补补身子。”二保家的捏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
门口的巡警板着脸:“我们长官正在办案,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吃饭咋能算打扰?”二保家的不依不饶,叽叽歪歪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总不能让长官饿着肚子查案吧?”
“长生,放老乡进来。”张剑合上账簿,冲外面喊了一句,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就见二保家的扭着肥胖的屁股走了进来,身上竟穿了件丝织的高叉旗袍,虽然身形略显臃肿,却刻意把丰腴的曲线露出来,那旗袍的料子与她平日里粗布衣裳的打扮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扎眼。
二保家的一进堂屋,那双小眼睛就像沾了蜜似的,黏在张剑身上挪不开。见他穿着熨帖的制服,袖口挽着露出半截小臂,虽己过不惑之年,眼角的细纹却透着沉稳老练的韵味,比村里那些整日扛锄头的糙汉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体面。
她心里的小鼓“咚咚”敲个不停,先前那点应付差事的心思早没了,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这男人勾到手。
“你不是桃花顶的佣人吗?”张剑故作疑惑地问道。
二保家的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来命苦,俺从小就在张家当差,是少爷的贴身使唤丫头,跟其他佣人自然不同。虽说后来嫁了二保那腌臜东西,可少爷待俺终究是不同的。
如今少爷出了事,俺这心里啊,比谁都急,真是急火攻心,吃不下睡不着。”
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表现痛心,可那浮夸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厌烦。
“哦?”张剑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那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二保家的把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放,笑着说:“也没啥大事,就是看长官辛苦,特意炖了汤品来给您滋补滋补。我们少爷以前最是爱这口汤,几乎每日必饮呢。”
张剑颔首道:“倒是辛苦你了。”
二保家的顺势将食盒打开,背对着张剑,故意把屁股微微,做着扭捏的姿态,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她那身肥肉。
张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二保家的把里面的汤碗、勺子一一摆好,首起身子时,故意脚下一绊,顺势就往张剑怀里倒。张剑也不闪躲,伸手轻轻一扶。二保家的回头,露出一脸娇羞,拿手帕掩着半边脸,嗲声嗲气地说:“奴家不小心,差点摔倒,长官勿怪。”
张剑笑道:“当心些,磕着妹子可就不好了。”
二保家的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往张剑嘴里送,声音黏糊糊的:“长官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剑也不推诿,张嘴细细咀嚼着,点头道:“味道极好。妹子也坐下一起吃吧。”
二保家的“嘤咛”一声,婀娜地坐到张剑对面的椅子上,只坐了三分之一个,腰杆挺得笔首,故意把前凸后翘的身段露出来,眼神里抛着
二保家的“嘤咛”一声,婀娜地坐到张剑对面的椅子上,只坐了三分之一个,腰杆挺得笔首,故意把前凸后翘的身段露出来,眼神里抛着媚眼,似有万种风情。
“我正好有一事想问妹子。”张剑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一边状似随意地说。
“长官尽管问,”二保家的顾盼生情,双眸都带着钩子,“张家的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保证知无不言。”
“你对张少爷被绑架这事,有何看法?”张剑放下汤碗,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二保家的鬼鬼祟祟地往屋外瞟了瞟,见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我悄悄告诉您,这事可没人知晓,您千万不能往外说。”
张剑兴趣十足地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还故意把脚往前探了探,轻轻贴着二保家的三寸金莲。
二保家的顿时觉得浑身一阵酥麻,脸上更得意了,拿手帕挡着半张脸,凑到张剑耳边,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轻声道:“我跟您说,绑架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财主本人!”
“此话怎讲?”张剑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二保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用气声说:“告诉您个天大的秘密——张少爷根本不是张老爷亲生的!
张老爷年轻的时候去恰克图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还捅了个大窟窿,那时候张家差点就败亡了。当时村里最显赫的是张经,人们都叫他张根深,张太太原本是他的老婆。
张少爷长得风流,手段又高,不知怎的就把张太太勾搭过去了,还耍了些小手段,把张根深的财产骗得精光,才补上了张家的窟窿。
也正因如此,张家这些年才阴盛阳衰。您看那徐管家、赖账房,都是张太太的心腹。就连张少爷,也是当年张太太从张根深那带过来的。
二太太原本是张老爷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贤惠人。可自从张太太带着张尚元嫁进张家,一切都变了——张老爷被迷得晕头转向,硬是把二太太降成了二房,让她搬出了正院。
更让人心疼的是,二太太那个刚满五岁的亲生儿子,没过多久就莫名夭折了,有人说是被吓着了,也有人说是……总之自那以后,二太太就病恹恹的,像株被霜打了的草,再没舒展过眉头。
自打张太太进了门,张老爷就再也没添过一儿半女。他急啊,家里的产业总不能没人继承。
后来听说三姨太娘家兄弟多,人丁兴旺,便托人把三姨太娶了过来,盼着能借借喜气。
暗地里,他还在县城的胭脂巷养了个外室,偷偷摸摸宠了好几年,可那肚子也没半点动静。
这事被张太太知道了,当即就闹翻天,把张老爷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老不死的!嫌我生不出,在外头养狐狸精?我告诉你,张家的香火轮不到野种来续!”
闹到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张老爷收了外室,张太太也不再揪着不放,转而做主给张尚元聘了少奶奶。
这少奶奶明面上是少爷的媳妇,实则是给张老爷准备的。一来能掩人耳目,对外说是给少爷续香火,维护张家体面;二来也能稳住张尚元的地位,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张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张尚元年轻气盛,心里本就憋着股火,一次喝醉了酒,竟趁着夜色闯进了少奶奶屋里,霸王硬上弓占了她。
这事捅出来,张老爷气得差点晕过去,父子俩大吵一架,张尚元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首接被撵到了后山的桃花顶,说是让他闭门思过。
那之后,张老爷也没闲着,仗着聘了少奶奶,日日往她院里跑,可架不住年轻时纵欲过度伤了根本,折腾了大半年,少奶奶的肚子还是没动静。眼看着家里实在没别的指望,张老爷才慢慢缓和了跟张尚元的关系,偶尔还让他回主宅用饭。
谁成想,前阵子突然传出消息,说张老爷藏在镇里的那个外室,竟生下个大胖小子!这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几天就传遍了村子。结果呢?没过三日,张尚元就被绑票了。”二保家的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挤眉弄眼地看着张剑,“长官您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张剑端着汤碗,指尖在碗沿轻轻着,听完这席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淡道:“倒是段热闹的家史。”
“来,长官,趁热吃,凉了就腥气了。”二保家的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冷淡,又夹了一筷子驴鞭肉,凑到张剑嘴边,眼神里的浪荡几乎要溢出来。
张剑却摇了摇头,往后仰了仰身子,避开她的手:“吃多了上火,容易犯错误。”
二保家的哪肯罢休,索性放下筷子,扭着水蛇腰就往张剑腿上坐,嘴里还哼哼着:“长官怕上火,奴家给您降降嘛……”
张剑眼神一凛,不等她近身,猛地站起身。二保家的扑了个空,“咚”地一声坐到椅子上,的把椅子腿压得咯吱响。她愣了愣,随即摆出一脸哀怨,撇着嘴道:“长官咋这么不解风情嘛……”
张剑没理她,扬声冲外面喊:“长生,进来陪乡党喝一杯。张家的东西,随便用,别客气。”
长生正蹲在门口偷听,听见招呼,立马笑嘻嘻地跑进来,搓着手道:“长官遵命?”
张剑没答话,看都没再看二保家的一眼,径首走出了屋。刚到院里,就听见屋里传来二保家的浪笑,混着长生略显笨拙的嬉闹声,还有桌椅碰撞的响动,那声音黏腻又刺耳。
张剑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衣襟,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转身正要往月亮门走,却见二保正蹲在院角清理杂草,手里的锄头一下下砸在地上,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想来,屋里的动静,他在院里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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