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上的狂热渐渐平息，但每个人心里的火，却被烧得越来越旺。
王铁山把那支打光了子弹的中正式步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枪管的余温仿佛能烫进他心里。
他拉着陈思树，在一众营连长们崇拜又羡慕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团部。
一进门，王铁山就把枪往桌上重重一拍，对着警卫员吼道：“去！把老子的地图拿过来！再把政委给我请过来！快！”
警卫员被他这股兴奋劲儿吓了一跳，撒腿就跑。
屋子里，跟着进来的几个营长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一个个搓着手，不知道该说啥好。
一营长是个急性子，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团长，这……这子弹，陈所长真能敞开了造？”
“废话！”王铁山眼睛一瞪。
“那产量……一天能有多少？”二营长也凑上来，满眼都是渴望。
他们太穷了，穷怕了。
战士们手里那几发子弹，比命根子还重要。
每次战斗，都得算计着打，看着鬼子用机枪泼水一样地扫射，他们心疼得滴血。
要是真能像团长说的那样，子弹论箱抬，那仗还怎么打？
他们想都不敢想。
王铁山看着手下这几个眼巴巴的样，心里得意，嘴上却卖起了关子。
“产量？”他嘿嘿一笑，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陈思树，“这得问咱们的陈大所长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了陈思树身上。
陈思树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目前的流水线，还只是个草台班子，全靠赵大山他们十几个学徒手工作业。
一天下来，顶天了也就百十来发，而且质量还不稳定。
但他知道，王铁山现在要的不是一个精确的数字，而是一个能让他那颗野心继续燃烧的火种。
“团长，各位营长。”陈思树清了清嗓子，“如果人手和材料能跟上，理论上，我们可以建立一条日产五百发的生产线。”
“多少？！”
“五……五百发？一天？”
屋子里瞬间炸了锅。
几个营长眼珠子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天五百发！
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千发！
这是什么概念？
这比他们整个团一年的子弹消耗量都多！
有了这么多子弹，他们能干什么？
他们能把每个班都配上一挺轻机枪，还能让机枪手放开了打！
他们能组织所有战士进行实弹射击训练，把每个兵都练成神枪手！
他们甚至敢主动去啃鬼子的炮楼，去县城边上溜达溜大小鬼子！
“好！好！好！”王铁山激动地连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他走到陈思树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那眼神，看得陈思树都有点发毛。
“小子，你真是老子王铁山的福星！是咱们独立团的宝贝疙瘩！”
他转过头，对着几个营长吼道：“都听见了？一天五百发！以后谁他娘的再跟老子哭穷说没子弹，老子一脚踹死他！”
正在这时，政委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政委是个老红军，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跟王铁山是两个极端。
“老王，什么事这么高兴？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嚷嚷。”
“老李，你来得正好！”王铁山一把将政委拉过来，指着陈思树，献宝似的说，“看看！看看咱们的功臣！他给咱们把子弹的问题解决了！”
他三言两语把靶场试枪的事一说，政委的眼睛也亮了。
作为一个政工干部，他更清楚充足的弹药对于部队士气的提升有多么巨大的作用。
“好啊！陈思树同志，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政委握着陈思树的手，由衷地赞叹道。
“政委，我刚才己经决定！”王铁山指着刚拿来的地图，豪气冲天。
“从今天起，修械所的规模，扩大！我准备从一营、二营、三营，各抽调三十个人，再加上警卫班和原来的老人，凑够一个连的编制，全部交给陈思树指挥！”
“修械所，正式升级为‘独立团兵工厂’！陈思树，任代厂长兼总工程师！”
“啥？一个连？”
“成立兵工厂？”
这下不光是营长们，连政委都吃了一惊。
一个连，一百多号人，这可是团里三分之一的机动兵力。
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这么全拉去打铁？
“老王，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政委皱起了眉头，“一个连的战士，那可是不小的战斗力。都去搞生产，咱们的防御任务怎么办？”
“防御？防御个屁！”王铁山一挥手，唾沫星子横飞。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咱们以前为什么只能缩在山里头？不就是因为家伙不行，子弹不够吗？”
“现在，咱们能自己造子弹了！老子要把这一百多号人，变成能给咱们下金蛋的母鸡！一天五百发子弹，那是什么？那就是五百条鬼子的命！”
“有了子弹，老子的兵就能把枪法练出来！一个神枪手，顶得上十个普通兵！这一百个人，能给老子换来一千个神枪手的战斗力！这笔账，你会不会算？”
王铁山越说越激动，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你看这，是鬼子的西山炮楼，像个钉子一样扎在咱们根据地门口，恶心了咱们多久了？以前不敢打，没重武器，子弹也金贵，攻坚划不来。”
“现在呢？老子要是有一万发子弹，我调一个营，围着它打上三天三夜！我就不信敲不掉它！”
“还有这，县城。以前鬼子一个扫荡小队就敢在咱们地盘上横冲首撞。以后，他们再敢来，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咱们甚至可以主动出击，去骚扰县城，让他们也尝尝睡不着觉的滋味！”
王铁山的一番话，说得几个营长热血沸腾，仿佛己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政委也被说得动心。
他知道王铁山说的是糙话，但理不糙。
八路军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弹药给限制住。
如果真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对于整个根据地的发展，都是战略性的。
“好！”政委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同意！不过，人员的抽调，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能强迫，要自愿报名，要让战士们明白，去兵工厂，同样是打鬼子，而且是更重要的岗位！”
“那是自然！”王铁山大喜，“这事就交给你了！告诉战士们，兵工厂的待遇，全团最高！顿顿有干的，三天能见一次荤腥！”
陈思树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波涛汹涌。
一个百人规模的兵工厂，就这么交到他手上？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
压力，山一样的压力，瞬间就压了过来。
管理一个十五人的小作坊，和他现在要管理一个一百多人的工厂，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人员组织、生产流程、后勤保障、安全制度……每一个都是头疼的问题。
他一个现代的工科男，哪搞过这些？
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也在他胸中升起。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又是何等的机遇！
他脑海里的“工业母机系统”，那些沉睡的知识和图纸，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激活，渴望着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变成现实。
“陈厂长，”王铁山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连称呼都改，“怎么样？人，我给你了。地方，还是那个大院子，不够我再给你批！接下来，就看你的！”
陈思树深吸一口气，站首了身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只想活命的穿越者。
他肩上，扛起的是整个独立团的希望。
“团长，政委，请放心！”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要让兵工厂的子弹，堆满咱们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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