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白珩的指尖叩在门板上，轻得像雪落在将融的冰面，每一下都带着细碎的颤。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透了里衣，贴在皮肤上凉得像敷了层碎冰，冻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白雾似的颤音。身后的长尾抖得快要散架，尾尖那点魅魔特有的粉晕褪成了死白，死死缠在小腿上，像条濒死的蛇在徒劳地打结，一圈圈勒出的红痕早己发紫，嵌进皮肉里，疼得他睫毛上的泪珠都在抖。
房间里死寂得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碎在胸腔里的声音。没有烛火摇曳的轻响，没有书页翻动的窸窣，连绫华平日里最细微的呼吸声，都吝啬得不肯透出来一丝。白珩的膝盖突然一软，重重磕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额角撞在地板凸起的木纹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可这点疼哪及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早该知道的，魅魔本就不该奢求什么长久。主人会厌弃他，会觉得他轻浮，会觉得他骨子里就带着勾人的下贱气，就像那些曾经把他当玩物的人，玩腻了就丢在泥里踩，还嫌脏了鞋底。
“姐姐……”他的声音碎得像被碾成齑粉的纸，混着气音飘在半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别人碰我……我不该忘了自己是商品……”尾尖的绒毛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黏在脚踝上，像条冰冷的蛇往皮肉里钻，“您别不要我……哪怕……哪怕把我锁在柴房里也行……铁链子锁着也行……”
他想起出门前，绫华替他系发带时，指尖擦过他耳尖的温度，那时他傻得以为那是独属于自己的暖，偷偷把那点热攥在手心，连走路都护着那只手；想起夜里同榻时，她会把微凉的手悄悄伸进他衣襟，说“借点暖”，那时他把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得更紧，以为这样就能把暖意种进她心里；想起她曾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白珩，你不是商品”——那些温柔像淬了毒的糖，尝的时候甜得发晕，此刻却在五脏六腑里烧得他只剩灰烬，连骨头渣都不剩。
“绫华小姐现在不想见你。”托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无奈。他扶住白珩摇摇欲坠的肩膀，才发现这少年浑身抖得像秋风里快被吹断的芦苇，连骨头缝都在发颤。门板后面的人，指甲怕是早嵌进了掌心，偏要硬撑着，连句软话都不肯露，可他分明听见门板那端，有压抑的、指甲刮过木头的声响，像谁在拼命攥着什么不肯放。
“我……我回房等。”白珩挣开托马的手，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像要栽倒。身后的尾巴拖在地上，被粗糙的木地板磨得掉了好几簇绒毛，露出底下的皮肉，渗着细密的血珠，像条被人丢弃的脏缎带。他不敢回头，怕看见托马同情的眼神——魅魔连被同情的资格都没有，同情过后，还不是照样被嫌脏？
托马推开房门时，神里绫华正死死抵着门板，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听见动静，她猛地转身，蓝紫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却梗着脖子，声音发僵：“他……他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宵宫温柔？”
“他在房里跪着呢。”托马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像灌了铅，“说‘哪怕锁在柴房里也行’。”
神里绫华的呼吸骤然停住，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眼泪“啪嗒”掉在地板上，砸出一小片湿痕。她想起白珩那双浅粉色的眸子，总像含着水光，看她时亮得像揉了星子；想起他尾尖讨好般蹭过自己手腕的触感，软得像团云，蹭一下心就化了；想起他总在夜里偷偷往自己怀里钻，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兽，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依赖，生怕被推开。
“我不是要锁他……”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糊了满脸，顺着下巴往下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女尊原神：作为魅魔开局被捡走 “我只是怕……怕他哪天觉得别人好，就不回来了……他是魅魔啊……他那么好骗……别人给块糖就跟着走了……”
托马看着她哭得发抖的肩膀，忽然觉得无力。这位小姐总说要把他当人看，却在不知不觉里，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他往“商品”的壳子里推得更深，推得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绫华小姐，您这又是何必？”托马伸手扶住她踉跄的胳膊，语气里的无奈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快要坠下来，“宵宫小姐是您从小一同长大的挚友，难道还会害他不成？再说……”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门板外那抹孤零零的影子，声音放得更轻，“与人亲近本就是他的权利。您总说要让他摆脱‘商品’的念头，要教他什么是被人疼惜，可您现在这样把他拒在门外，和把他锁在笼子里有什么区别？”
神里绫华猛地转过身，蓝紫色的眸子里还燃着未散的怒意，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可那火光深处，却藏着一丝藏不住的慌乱。她攥紧了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不是要锁他……”话刚出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戳得心口发疼。她咬了咬下唇，唇瓣被掐出一道红痕，方才白珩对着门板哭诉的模样突然撞进脑海——那双蒙着泪的浅粉色眸子，像被雨水打湿的琉璃，亮得让人心慌；还有他尾尖死死缠在小腿上的样子，像只走投无路的幼兽，连求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心头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漫开来。“他是魅魔啊，托马。”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生下来就带着那样的眉眼，那样的性子，稍微对人笑一笑，都会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我是怕他……”
怕他被别人几句温柔的谎话骗走，怕他尝到一点甜头就忘了谁才是真心待他；怕他哪天对着别人露出那样依赖的眼神，怕他夜里不再往自己怀里钻，不再把“姐姐”两个字嚼得软软糯糯；怕他终有一天会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新奇的温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留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守着那些绣了并蒂莲的寝具，守着一场自作多情的梦。
这些话像堵在喉咙里的棉絮，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点别扭的、近乎孩童般赌气的话：“他出去就该听我的话，怎能……怎能和别人那样亲近？那样的触碰，本就该只有我能……”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红了耳根。原来那些被怒火盖着的，从来都不是愤怒，而是藏不住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占有欲。
“绫华小姐……您的初心呢？”托马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姐啊，明明把人放在心尖上疼，偏生要用最笨的法子，像只护食的小兽，明明怕被抢走，却只会竖起尖刺，把靠近的人扎得遍体鳞伤。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把那颗小心翼翼往她身边凑的心，给推得越来越远了。他叹了口气，望着门板上那道浅浅的指痕——那是白珩方才叩门时留下的，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得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初心……这个词狠狠扎进了神里绫华的心，但她此刻并不想要管那么多……她只想要给白珩个教训，然后再……再跟他亲近，就这一次……只教训他一次……然后再捡回自己的初心。
而白珩的房间里，少年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地面，磕出的红印上渗着血丝。身后的尾巴蜷缩成一团，像只被踩烂的小兽，连颤抖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有尾尖偶尔抽搐一下，像在做最后的挣扎。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他单薄的背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孤孤单单的，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要跪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原谅他，他只知道，心口像是被剜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把那些仅存的、自以为是的温暖，吹得连灰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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