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白珩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拽住神里绫华的衣袖，布料被他攥出一小团褶皱。眼中的戒备虽比初来时淡了许多，像薄雪消融了几分，却依旧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总忍不住将她的一举一动往最糟的方向揣度——仿佛温柔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此刻尝得越甜，日后摔得越疼。
“怎么了？”神里绫华的声音温软，目光落在他拽着衣袖的手上，没去挣开。
“要不……还是我睡榻上吧……”白珩的声音细若蚊蚋，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神里绫华待他越是温柔，他心里就越是发慌，像踩着薄冰过深潭，怕这片刻的暖意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朝碎了，连带着最后一点念想都成了泡影。“那样……姐姐也能睡得安稳些。”
倒不如一开始就少贪些温柔，往后真被丢弃时，或许还能少痛几分。
神里绫华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姐姐决定了，今晚和你一起睡。我先去洗个澡，你在这儿待好，别乱跑。”
“哦……”白珩轻轻应了一声，指尖却悄悄松了松，任由衣袖从指缝滑走。这样……至少能证明自己暂时不会被抛弃，对吧？像主人愿意把贵重的物件放在身边，哪怕只是暂时的。
……
浴室内水汽氤氲，热水顺着神里绫华的发梢滑落，淌过泛红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热浪。她抬手按在发烫的额角，指尖都带着微颤——方才白珩那副小心翼翼、既依赖又防备的样子，像只怯生生蹭过来的小兽，偏偏眼底又藏着不自知的媚意，混着魅魔独有的甜香，几乎要勾得她破了功。
“呼……”神里绫华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刻意压制翻涌的情愫。小家伙实在太了，那笨拙的亲近，那带着惶恐的顺从，竟比刻意的撩拨更让人心头发紧，刚才若非强撑着理智，差点就真的把持不住了。
水流哗哗作响，冲刷着肌肤，也冲刷着她纷乱的思绪。她望着蒸腾的水汽，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原以为自己能沉稳应对，却没想会被个半大的孩子搅得心神不宁。
可转念想起白珩颈间的项圈，想起他攥着衣袖时发白的指尖，心头的燥热又渐渐化作柔软的怜惜。
罢了，慢慢来。
她关掉水阀，拿起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眼底的红晕尚未褪去，却多了几分坚定。总要让他慢慢明白，这里的温柔不是泡影，是能握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暖意。
神里绫华换了身素净的寝衣走出浴室时，见白珩正跪坐在床边，背脊挺得笔首，像尊绷紧了弦的木偶。他面前的矮榻空荡荡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没动过分毫。
“怎么还没躺好？”她走过去，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落在肩头洇出一小片湿痕。
白珩猛地抬头，目光在她濡湿的发间打了个转，又慌忙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榻榻米：“等、等姐姐一起……”
神里绫华笑了笑，挨着他坐下，拿起梳子慢慢打理长发。木梳划过发丝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
白珩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角。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着水汽的清润，比白日里那甜暖的魅魔气息更让人心安。
“姐姐的头发……很长。”他忽然小声说，视线落在那把象牙梳上，齿间缠着几缕湿发，像缠了圈银丝。
“嗯，留了很多年了。”神里绫华随口应着，忽然觉得手腕一轻——白珩不知何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轻轻的梳着，这是身为商品应该提供的服务之一。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扯疼了她，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头皮，带着点微颤的暖意。神里绫华愣了愣，没去阻止，只是仰头看着帐顶的兰草纹，听着身后少年屏住呼吸的轻响。
“梳……梳好了。”白珩把梳子递回来时，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可能……梳得不好。”
“很好。”神里绫华接过梳子，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她清了清嗓子，掀开被子，“睡吧。”
白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躺了进去。锦被很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却不如身边人的体温来得真切。他绷紧了身子，尽量贴着床沿，生怕碰到神里绫华，尾巴却不受控制地从被子里探出来，尖端正对着她的方向，像根绷紧的弦。
神里绫华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忽然侧过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
白珩猛地转过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神慌张，像只被抓包的小贼。而神里绫华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揉碎的星子，没有半分他预想中的恶意。
会……是一场戏吗？
“姐姐……”他的声音发紧，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神里绫华却忽然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看，就算靠这么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白珩愣住了，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忽然觉得心底那点紧绷的弦松动了些。他慢慢放松下来，往中间挪了挪，尾巴尖悄悄蹭了蹭她的手腕，见她没躲，又大胆地卷住了她的手指。
“这样……可以吗？”他小声问，像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
“可以。”神里绫华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又轻轻碰了碰那截卷着自己的尾巴，“睡吧，这次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白珩点点头，把脸往她身边凑了凑，鼻尖几乎要埋进她的发间。这一次，他没再去想什么泡影，也没去猜什么陷阱，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
颈间的项圈似乎也变得温顺了些，不再硌得人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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