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紫檀木雕刻的窗棂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投射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空气中,龙涎香的味道浓郁得有些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靖国公凌正雄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紧紧地贴着手背,一动不动。
他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龙椅之上,那个人翻动奏折时发出的“沙沙”声。
许久,那声音停了下来。
皇帝楚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缓缓地从上方传来。
“凌爱卿,起来吧。”
“臣,谢陛下。”
凌正雄缓缓首起身,但依旧保持着跪姿,没有抬头。
皇帝从御案后走了下来,步履缓慢,锦靴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
那声音,每响一下,都像是踩在凌正雄的心上。
最终,一双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爱卿啊。”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跟着朕,有多少年了?”
凌正雄的头垂得更低了。
“回陛下,自陛下登基之日起,臣便追随陛下左右,至今,己有二十一年了。”
“是啊,二十一年了。”
皇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慨。
“朕还记得,你当年,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连你的女儿,都己经成了能为朕独当一面的国之栋梁了。”
他提到了凌晚。
凌正雄的心猛地一紧。
他知道,正题要来了。
皇帝绕着他缓缓地踱了两步,声音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今日,贤王跟朕说了一些话。”
“他说,镇北公主,手握穆家帅印,又深得北境军心。”
“而你,身为她的父亲,又是我大周的宰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你们父女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连成一气。”
“这朝堂之上,怕是再也无人可以制衡了啊。”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凌正雄的骨髓里。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叩首在地,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陛下!臣冤枉!贤王他……他是在污蔑臣啊!”
“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臣绝无半分不臣之心啊!”
皇帝弯下腰,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说出的话,却比冰雪还要冷。
“朕,自然是信你的。”
“朕若是不信你,今日,你就不会跪在这里了。”
“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
“朕信你,不代表,朕也信她。”
“晚儿那孩子,终究是太年轻了,锋芒太露,不懂得收敛。”
“功高盖主,乃是为臣之大忌。”
“这个道理,你比朕更懂。”
凌正雄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朕知道,你疼爱女儿。”
皇帝重新坐回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朕要你,亲自去劝她。”
“让她,主动将那枚凤凰帅印,交出来。”
“只要她交出帅印,朕保证,她镇北公主的荣耀,靖国公府的富贵,都可保百年无虞。”
“否则……”
皇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却如同实质的刀锋,抵在了凌正雄的咽喉上。
忠,与孝。
君,与女。
他被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绝境。
傍晚时分,靖国公府。
凌晚正在书房里处理着从北境传回来的军务。
凌正雄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苍白,步履虚浮,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父亲?您怎么了?”
凌晚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去。
“您进宫……陛下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凌正雄看着女儿那张与亡妻有七分相似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在椅子上颓然坐下。
“晚儿。”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嘶哑。
“把……把凤凰帅印,交出去吧。”
凌晚正在为他倒茶的手,猛地一顿。
茶水溢出,烫到了她的手背,她却恍若未觉。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父亲,您……说什么?”
凌正雄避开了女儿的视线,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为父说,把帅印,交出去。”
“陛下……己经下定决心了。”
“我们凌家,不能再手握兵权了。”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家族好。”
“你听爹的,只要交出帅印,荣华富贵,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凌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那眼神,让凌正雄感到无比的陌生,甚至有些心慌。
“父亲。”
许久之后,凌晚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您知道,那枚帅印,对北境,对我们凌家,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凌正雄被女儿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当然知道!”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为臣之道!”
“晚儿,我们不能跟陛下对着干啊!”
凌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为臣之道?”
“父亲,您还记得,我外祖父,镇北侯穆家,是怎么被灭门的吗?”
凌正雄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他们当年,也是信奉着您口中的这套为臣之道。”
“也是在皇帝的猜忌之下,主动交出了兵权。”
“可结果呢?”
凌晚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结果就是,一夜之间,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只有一个幸存者,我的母亲,穆云曦!”
“而现在,您要我,重蹈我外祖父的覆辙吗?”
凌正雄被女儿的话,堵得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那不一样!”
他强行辩解道。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是圣明的君主!”
“圣明?”
凌晚冷笑一声。
“一个为了皇权,可以亲手主导南疆灭族案的君主,您管他叫圣明?”
“一个因为猜忌,就要逼迫功臣交出保命符的君主,您管他叫圣明?”
“父亲,您是糊涂了吗!”
“放肆!”
凌正雄被女儿的“大逆不道”之言惊得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非议君上!”
父女二人,怒目而视。
书房内的空气,压抑得仿佛要爆炸开来。
隔阂,在这一刻,清晰地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凌晚看着父亲那张又惊又怒的脸,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失望。
她没有再与他争吵。
她只是缓缓地走到书房的一个暗格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早己落满了灰尘的紫檀木匣。
她将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封封口己经泛黄的信。
“这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她说,若是有朝一日,您也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就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看。”
她将信,轻轻地放在了凌正雄的面前。
凌正雄的身体,僵住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上,是亡妻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他缓缓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
却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信中,穆云曦用平淡的语气,详细地叙述了当年镇北侯府,是如何在交出兵权之后,一步一步地,被奸臣诬陷,被君王抛弃,最终走向灭亡的绝路。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夫君,切记,虎无爪牙,人尽可欺。”
“穆家的悲剧,绝不可在晚儿身上,重演。”
“嗡……”
凌正雄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亡妻那温柔而决绝的话语,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妻子临终前,那双充满了担忧和不甘的眼睛。
他想起了女儿在北境,九死一生,浴血奋战的模样。
再对比自己刚才,那番懦弱而糊涂的劝说。
一股巨大的羞愧和后怕,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噗通。”
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手中的信纸,飘然滑落。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第二天,早朝。
就在皇帝以为凌正雄己经说服了女儿,准备看一场父女反目的好戏时。
凌正雄却第一个出列,跪倒在了金銮殿中央。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提帅印的事。
他只是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臣,有罪。”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臣教女无方,无德无能。”
凌正雄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臣昨日,未能说服小女。”
“反而,被小女的忠勇之心,深深感动。”
“她言,帅印在,则北境安,北境安,则大周安。”
“臣以为,小女所言,甚是有理。”
“恳请陛下,能信任她,如同信任当年的镇北侯一般!”
“我凌家父女,愿为陛下,为我大周,世代镇守国门,万死不辞!”
他的话,掷地有声。
不仅没有劝说女儿,反而公开站到了女儿的一边,为她背书。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精心设计的离间计,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彻底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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