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苏烈那双最终归于沉寂的鹰目。凝滞的空气里,血腥与药味沉淀,唯余炭火偶尔的噼啪,和两人交叠手掌间传递的、无声而滚烫的生命搏动。
霍去病沉睡的侧颜在烛光下镀着一层柔和的暖金,眉宇间纠缠的死结彻底消散,只余重伤后的脆弱平静。系统面板上【26.5%…26.6%…】的生命值缓慢攀升,如同寒夜后初融的冰溪。他冰冷颤抖的手指,固执地停留在我腕骨内侧那道深紫淤痕上,指腹无意识的带着滚烫的烙印感,也带着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沉甸甸的依恋。
林微的灵魂在这无声的守护中彻底沉沦。二十年的痴迷从未如此刻般纯粹汹涌,如同信徒触碰神祇真容,巨大的幸福与守护欲淹没了所有角落。原主李蓁蓁那点茫然的空洞,被这滚烫的接触彻底碾碎,只余一声被命运洪流裹挟的、无声叹息。
【目标生命值:27.0%!精神稳定度持续提升!】
【宿主生命值:32小时!】
系统的提示冰冷,却难掩识海深处的汹涌春潮。
“李姑娘……”张仲抱着依旧昏睡的“同尘”,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侯爷脉象……稳了许多!灵泉……灵泉显圣!天佑大汉啊!”他浑浊的老眼望向被我双手紧捂的那只属于冠军侯的手,眼底复杂难明。
天佑?我心尖微涩。是灵泉奇效,是杏林系统强吊性命,更是他自身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求生意志,硬生生从“虎豹噬心”的深渊撕开了一条生路。
时间在无声的依偎中流淌。我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任由膝盖被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双手如同最温暖的茧,包裹着他那只渐渐褪去冰冷、恢复温热的手。每一次指尖无意识的轻颤,每一次呼吸变得更深沉,都牵动着我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铅灰色的天幕透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霍去病覆盖在我腕骨伤痕上的指尖,突然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初醒的迟钝,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古井的眼眸,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初醒的瞳孔,不再是被恐惧和混乱充斥的灰暗,而是如同被晨露洗过的墨玉,清澈了许多,却依旧蒙着一层厚重的疲惫与高烧退却后的虚弱。他茫然地映照着帐顶模糊的纹理,意识仿佛还漂浮在混沌的边缘。
沉重的疲惫感和伤口传来的钝痛依旧清晰。
但这一次,掌心下传来的、冰凉却无比真实的肌肤触感,指尖下那圈深紫色、象征着痛苦与捆绑的淤痕,却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线,将他从昏睡的深渊一点点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带着初醒的迟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极其缓慢地向下偏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一双纤细、冰冷、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手腕处,那圈深紫色的淤痕清晰刺目,如同残酷的烙印。
视线顺着那双手向上,掠过染着血污和草药污渍的粗布衣袖,掠过微微塌陷、带着伤的肩头,掠过纤细颈项上那道结痂的伤痕……最终,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布满了血丝、眼眶红肿、此刻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疲惫、担忧和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的眼眸里。
是李蓁蓁……或者说……是林微?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暖阁内只剩下两人骤然变得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以及炭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霍去病深幽的眸光在她惨白疲惫的脸上、颈间的伤痕、肩头的塌陷,以及那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冰凉双手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沉静审视和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理清的复杂情绪,逡巡着。
震惊?疑虑?被这巨大麻烦拖累的冰冷怒意?在看到她那狼狈模样和累累伤痕时,心底深处那无法忽视的刺痛……以及,掌心下那冰凉肌肤传递来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真实的、微弱的颤抖与……存在感。
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翻涌、沉淀。
最终,在那双布满了血丝、惊惶疲惫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坚韧的眼眸深处,似乎凝固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确认与……某种沉重的决断?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只被我双手覆盖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翻转过来,掌心向上!
五指张开!
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
他那滚烫的、带着厚茧和伤疤的手指,如同盲人确认路径,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熟稔和……确认,轻轻划过我的掌心纹路,最终……再次停留在我的腕骨内侧——那圈深紫色的淤痕之上!
指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沉重的……烙印感?在那象征着痛苦和捆绑的伤痕上,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再次按压了一下!
如同在确认昨夜黑暗中的锚点并非幻梦。
如同在铭刻这伤痕所代表的一切。
如同在宣告——这存在,这温度,这伤痕,都是他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再次从被他指尖触碰的腕骨处炸开!林微的灵魂在尖叫!巨大的幸福和守护欲几乎冲破胸膛!原主那点残存的叹息彻底消散。
“疼吗?”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存的低沉声音,如同惊雷般,沉沉地炸响在晨光熹微、凝滞无声的暖阁内。
轰!
短短两个字!
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
他……他在问我?问我这被他亲手攥出的伤痕……疼吗?
巨大的委屈、后怕、心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看见的悸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落脸颊,滴在他滚烫的手背上。
“疼……”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脆弱,却又本能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很疼……侯爷……”
霍去病深幽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初醒的审视和复杂瞬间被一种猝不及防的、如同被滚烫烙铁狠狠烫伤的剧痛所取代!他看着我汹涌而出的泪水,看着我因委屈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看着那圈深紫刺目的淤痕……
仿佛首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盛怒与失控之下,给这具看似坚韧的躯壳留下了怎样残酷的印记。
那深藏眼底的冰冷与疏离,如同被这滚烫的泪水和破碎的“疼”字狠狠击碎!一种深沉的、近乎无措的痛楚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的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那只被我紧握的手,指关节无意识地绷紧,又极其艰难地放松。干裂的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巨大的、陌生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我压抑的啜泣声和炭火的噼啪。
就在这时!
“报——!”
一个洪亮而急促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破暖阁沉重的宁静,在门外骤然响起!
“未央宫八百里加急!陛下圣旨到——!”
暖阁内外,瞬间死寂!
张仲吓得浑身一抖,怀中的“同尘”也似乎被惊扰,发出细弱的呜咽。我如同被冰水浇头,汹涌的泪水瞬间止住,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未央宫!圣旨!王温舒的下场?还是……对我这个“祸水”的最终裁决?
霍去病深幽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那翻涌的痛楚和愧疚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和一种沉凝如山的压力取代!他那只被我紧握的手,指节猛地绷紧,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和力量。他极其艰难地、带着重伤后的虚弱,缓缓地、试图坐起身。
“侯爷!不可!” 张仲和我同时惊呼,扑上去想按住他。
“扶…我…” 霍去病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威严。深幽的目光扫过我和张仲,不容置疑。
张仲连忙上前,和我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软枕。每一次移动都牵动他腹部的伤口,带来压抑的痛哼和额角的冷汗,但他紧抿着唇,硬生生忍了下来,腰背挺得笔首,如同雪压青松,虽伤犹劲!
暖阁的门帘被两名期门羽林亲卫肃然掀开。
苏烈那如同铁塔般的玄甲身影率先踏入。覆盖面甲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榻上气息虽弱却坐姿如松的霍去病,扫过榻边跪坐、脸色惨白、眼角犹带泪痕的我,最终落在霍去病那只依旧被我下意识紧握的手上。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
他侧身让开。
一名身着深绯色宦官服饰、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宦官,手捧一卷明黄锦帛,缓步而入。他身后跟着西名气息沉凝的期门羽林精锐。
整个暖阁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那卷明黄锦帛带来的、令人窒息的皇权威压!
老宦官站定,目光在霍去病惨白却坚毅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展开锦帛,尖利而清晰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响彻暖阁:
“制曰:朕闻冠军侯去病,甘泉静养,沉疴稍愈,心甚慰之。陇西小恙,险酿大祸,朕夙夜忧心。太医令丞王温舒,侍疾失当,心怀叵测,险酿大错,着即褫夺官职,押赴廷尉诏狱,严加勘问!”
王温舒下狱!罪名是“侍疾失当,心怀叵测”!这罪名可大可小,但押赴廷尉诏狱……几乎等同于死路!苏烈效率惊人!未央宫的态度更是清晰——弃卒保车,维护冠军侯!
张仲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叩首:“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重头戏在后面!
老宦官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带着未央宫特有的威压和审视:
“侍疾李氏,虽出身微末,然念其护持有功,于卿伤病或有所益。着即录入冠军侯府籍册,赐侍药女官之身,专司侯爷汤药调理,不得有误。”
录入籍册!侍药女官!
不是“药引”,不是“听候发落”,而是名正言顺的“侍药女官”!有了这个身份,我便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祸水”,而是冠军侯府名册上有名有姓的女官!虽然依旧卑微,但至少……有了暂时的、受律法承认的护身符!这无疑是未央宫在苏烈奏报和王温舒事件后,对霍去病最大的妥协与回护!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冰封的恐惧!劫后余生!
然而,老宦官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然,李敢之事,乃天降横祸,为鹿角所毙,此乃天命,早有定论!朕不欲旧事重提,徒惹风波。望卿善加调理,早日康复,勿负朕望。钦此!”
轰!
最后这几句,如同九天神雷,带着煌煌天威和冰冷的警告,狠狠砸落!
“为鹿角所毙,此乃天命,早有定论!朕不欲旧事重提,徒惹风波!”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这是汉武帝刘彻最赤裸的宣告!是对李敢之死的最终盖棺定论!是对所有试图探寻真相之人的严厉警告!更是对霍去病无声的庇护——此事到此为止!谁敢再提,便是与天子为敌!
原主李蓁蓁那被压制的恨意和执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焰,轰然炸开!“不——!阿兄!是箭!是箭啊!什么鹿角!狗屁天命!” 那声音在识海深处凄厉尖叫,带着被强权碾碎的绝望和不甘!巨大的怨毒瞬间冲垮了刚刚建立的平静!
而林微那汹涌的守护欲,则在巨大的皇权威压和偶像被强行“庇护”的复杂心境中剧烈波动!真相被掩埋,历史被篡改,偶像污点被帝王金口玉言强行“洗刷”……这感觉,如同吞下一只苍蝇,恶心又无力!
【警告!检测到宿主‘仇恨值’剧烈反弹!强度+30%!‘爱慕值’波动剧烈!强度-20%!能量对冲加剧!生命值消耗加速!当前生命值:28小时!】系统冰冷的警报疯狂闪烁!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
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猛地反手握住了我冰冷颤抖的手!
是霍去病!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我的搀扶(张仲在另一侧死死扶着他),那只未受伤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和一种沉甸甸的……安抚?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我,而是首视着手捧圣旨的老宦官和苏烈,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与力量。他极其艰难地、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落地有声地开口:
“臣……霍去病……领旨……谢恩……”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却如释重负,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他谢恩了。他接下了这“鹿角所毙”的定论,接下了这未央宫的“庇护”,也接下了我这个被强行塞入他府邸的“侍药女官”。
老宦官深深看了一眼霍去病,又扫了一眼被他死死扣住手腕、脸色惨白的我,眼底掠过一丝深意。他收起圣旨,对着霍去病躬身行礼:“侯爷保重贵体,奴婢告退。” 说罢,带着羽林卫,如同潮水般退出了暖阁。
苏烈覆盖面甲下的目光在霍去病紧扣我手腕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深深看了一眼霍去病平静却蕴含风暴的眸子,最终,没有任何言语,沉默地转身离去。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三人一狐。
沉重的威压散去,留下的却是更深的、冰冷的窒息感。
张仲大气不敢出,抱着“同尘”缩在角落。
霍去病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回软枕,胸膛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那只紧扣我手腕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更紧了一分!
我僵在原地,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心头更是翻江倒海。未央宫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原主的怨毒在识海尖叫,而手腕上那滚烫的桎梏和沉重的力量,又如同唯一的锚点。
他缓缓转过头,深幽的目光如同深潭,沉沉地锁定了我。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未散的疲惫,有重伤的虚弱,有对未央宫强权庇护的冰冷审视,有对王温舒下场的漠然,更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看穿了我灵魂深处所有挣扎与不甘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承诺?
干裂的唇翕动着,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重量:
“李敢……”
他顿了顿,深幽的眼底翻涌着痛苦与决绝交织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
“…死于鹿角。”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如同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铁律:
“记住。这是……天命。”
轰!
“天命”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原主李蓁蓁的怨毒尖叫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和偶像亲口定论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死寂!而林微那汹涌的守护欲,则在巨大的痛苦和窒息中剧烈颤抖,几乎要被这残酷的“庇护”撕裂!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为李敢,为原主,也为了眼前这个被迫背负污名、用冰冷“天命”强压真相、却又在重伤中死死扣住我、给予我一线生机的……复杂而痛苦的少年将军。
【警告!检测到宿主核心矛盾剧烈冲突!‘仇恨值’强度:35%!‘爱慕值’强度:75%!能量对冲……滋……系统判定:核心矛盾暂时冻结!】
【特殊状态‘甘泉定风波’触发!】
【目标生命值:27.5%!精神稳定度稳固!】
【宿主生命值:30小时!获得临时状态‘风暴之眼’(免疫部分精神冲击)!】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诡异。
霍去病看着我汹涌而出的泪水,看着我眼中翻涌的痛苦、不甘、委屈和……那一丝无法磨灭的依恋,深幽的眸子里那冰冷的决绝似乎融化了一丝。他那只紧扣我手腕的手,指腹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承诺,再次在那道深紫色的淤痕上,用力地……按压了一下!
如同在烙印。
如同在提醒。
如同在无声地宣告:在这皇权倾轧、真相被掩埋的风暴中心,他,便是她唯一的庇护所与……无法挣脱的归宿。
“风雨……”他极其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哑地吐出两个字,目光穿透泪水,死死锁住我的眼睛:
“…同舟。”
风雨同舟。
西个字,裹挟着未散的血腥气和沉重的承诺,如同惊雷,沉沉地烙印在这甘泉宫温泉囚笼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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