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保安架走时，裤兜里的药盒滑落在地。苏景辞弯腰捡起，白色包装上的 “瑞能生物” 烫金大字刺得人眼睛疼 —— 这是母亲日记里写过的 “劣迹药企”，当年给温清沅母亲用的劣质干扰素，就出自这家厂的代工车间。
“8000 块的抗癌针？” 苏景辞着药盒上的 “注射用培美曲塞”，生产厂家栏赫然印着 “瑞能生物制药有限公司”。他记得母亲的用药笔记，同款药的国产品牌只要 3000 块，疗效相差无几。
温清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刚才在档案室查的，正是瑞能生物的药品不良记录：“这家公司去年因为偷换抗癌药成分被查过，怎么还在进医院？” 她翻出刘艳梅的处方记录，最近三个月的用药量确实异常 —— 以前每月不超过 10 支，现在每周就要开 20 支。
“刘主任，这药……” 温清沅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想起上周还看到刘艳梅把食堂的红烧肉分给住院的贫困户，想起老人总说 “咱们当医生的，手不能沾脏钱”，那些画面与 “拿回扣” 的猜测格格不入。
刘艳梅捡起地上的碎镜片，声音涩得像砂纸：“这药是新药，医药代表说对晚期患者有效……” 她突然顿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温清沅，“王鹏说，用够一定数量，厂家能给贫困患者申请赠药……”
“王鹏？” 苏景辞捕捉到关键信息，“瑞能生物的医药代表？”
赵刚突然开口：“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他了，开辆黑色帕萨特，车牌号跟天恒集团以前那辆公务车很像。” 老兵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他刚才在住院部楼下打电话，说‘戏演得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这个发现像根针，刺破了医闹事件的表象。苏景辞将药盒装进证物袋，指尖在 “适应症” 一栏停顿 —— 上面写着 “用于非小细胞肺癌二线治疗”，而张桂兰的病理报告明明是 “小细胞肺癌”，根本不对症。
“他是故意让刘主任用错药。” 温清沅的声音带着寒意，“张桂兰家属闹起来，再爆出‘高价药回扣’，刘主任的名声就毁了。” 她突然想起父亲说的 “有人不想让当年抗疫的老医生好过”，背脊阵阵发凉。
三人赶到肿瘤科办公室时，王鹏正背对着门数钱。一沓沓红色钞票放在刘艳梅的办公桌上，他的鳄鱼皮公文包敞着口，露出里面的合同：“刘主任，这是这个月的‘推广费’，只要你再开五十支，厂家就给你女儿出国留学的赞助费。”
刘艳梅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门的手半天说不出话：“你…… 你给我走！我女儿不需要这种钱！”
王鹏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油腻得像没擦干净的盘子：“别装了，上周你女儿的留学申请还是我帮你联系的中介。再说了，这药就算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你怕什么？” 他突然看到门口的苏景辞，脸色微变，“苏律师？稀客啊。”
“张桂兰的家属，是你找的？” 苏景辞反手锁上门，赵刚和李磊堵住窗户，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王鹏的手指悄悄摸向手机，被孙鹏眼疾手快地按住。“什么家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强装镇定，却没注意自己的领带夹正对着温清沅的手机 —— 她己经开启了录音。
“不懂？” 温清沅将用药记录拍在桌上，红笔圈出的 “适应症不符” 格外刺眼，“小细胞肺癌用培美曲塞，这是明显的用药错误。你故意误导刘主任，再找人医闹，到底想干什么？”
王鹏的眼神闪烁着，突然嗤笑一声：“就算是又怎么样？刘艳梅收了钱是事实，用错药也是事实。你们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 他整理着衬衫袖口，露出块限量款手表，“我老板有的是钱请律师。”
“你老板是谁？” 苏景辞步步紧逼，“是瑞能生物的董事长，还是背后控股的秦先生？”
“秦” 字刚出口，王鹏的脸色骤然大变，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推开孙鹏想撞门，被赵刚一记擒拿按在桌上，钞票撒了满地，混着从公文包掉出的银行卡 —— 其中一张的开户行，与周正豪的离岸账户一模一样。
刘艳梅看着满地的钱，突然老泪纵横：“我对不起林岚…… 她当年总说要防着这些医药代表，我怎么就……” 她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王鹏，“我女儿的留学申请，我早就撤了！我就是想试试这药能不能救老陈……”
老陈是科室里的保洁员，晚期肺癌没钱治疗，刘艳梅想拿厂家的赠药给他续命。这个藏在私心下的善意，终究被资本的獠牙啃得鲜血淋漓。
温清沅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父亲发来的消息：“王鹏的老板秦峰，是当年举报你父亲贪腐的人，后来被查，一首不实怀恨在心。”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散落的钞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景辞看着被按在桌上的王鹏，突然明白这场医闹不是偶然 —— 从周正豪到秦峰，这些躲在阴影里的人，正用最卑劣的手段，报复着所有坚守正义的人。
“把他交给经侦队。” 苏景辞捡起地上的银行卡，“顺便查查这些钱的来路，还有瑞能生物的药品成分。” 他扶住颤抖的刘艳梅，声音里带着安抚的力量，“刘主任，错了就改，咱们还有机会把他们扳倒。”
王鹏的嘶吼声越来越远，赵刚押着他经过门诊大厅时，刚才举横幅的家属们都低着头不敢看。温清沅将刘艳梅扶到沙发上，老人攥着母亲的旧照片，泪水打湿了 “2020 抗疫同舟” 的字样。
苏景辞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瑞能生物大楼。那里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像只蛰伏的巨兽。他知道，这只是秦峰布下的又一个陷阱，而他们，必须在更多人受害前，拆穿这张覆盖着医药、资本与仇恨的大网。
“下一步怎么办？” 温清沅递来杯温水，指尖碰到他的手，带着坚定的温度。
苏景辞看着她眼底的星光，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只要还有人愿意举着灯。” 他握紧温清沅的手，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在预示着前路纵然坎坷，终将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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