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事务所楼下的咖啡馆飘着浓郁的拿铁香气，苏景辞搅动着杯里的砂糖，目光落在窗外那个徘徊不定的身影上。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半旧的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个录音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他就是郑明远的博士生小林，半小时前发来消息说 “有重要证据”，此刻却在玻璃门外反复踱步，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去叫他进来。” 温清沅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时注意到男生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金属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光。女孩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小林是医学院有名的 “拼命三郎”，去年在国际期刊发表过论文，导师栏赫然写着 “郑明远”，当时还被当作 “师徒佳话” 宣传。
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卷着落叶灌进来，小林打了个寒颤，怀里的录音笔差点掉在地上。“苏律师，温小姐。” 男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坐下时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漫延，像他眼底打转的泪水，“我…… 我是来举报郑教授的。”
他解开双肩包的动作格外用力，尼龙搭扣发出刺耳的声响。里面露出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贴着陈岚的网课截图，照片里的女医生正在讲台上微笑，旁边写着 “救命恩人” 西个钢笔字。“我妈三年前得了新冠重症，当时血氧掉到 80，是陈医生的网课救了她。” 小林的声音哽咽着，指尖抚过照片里的陈岚，“她在视频里说‘孕妇可以用低剂量激素’，我照着调整了用药，我妈才挺过来的。”
苏景辞的目光落在笔记本的内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网课笔记，“分阶段治疗” 西个字被红笔圈了无数次，旁边标注着 “2020 年 3 月 15 日网课内容”。这比郑明远论文的发表时间早了整整两年，时间戳清晰得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小林突然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手指在颤抖。郑明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从里面传来，背景里能听到打印机的嗡鸣：“小林，把陈岚的病例数据年份改成 2022 年，采样地点写成咱们医院。记住，要改得天衣无缝，别让人看出破绽。”
“可是老师，这样算学术造假……” 是小林犹豫的声音。
“造什么假？” 郑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本来就是我的方案！她不过是个执行者！再说了，死人不会说话，谁能证明你改了？” 男人突然笑了，语气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评审组组长是我师兄，就算有人质疑也没用，等我评上院士，你的博士学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录音在打印机的咔嗒声中结束，咖啡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温清沅握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他连逝者都要利用，太恶心了！” 女孩的目光落在小林校服上的校徽，突然想起母亲的日记里写过，小林是当年抗疫志愿者，曾在 701 基地方舱医院帮过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郑明远在撒谎？”
小林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笔记本的网课截图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在方舱医院见过陈医生，她总穿着件印着‘701’的防护服，累得在走廊里打盹。” 男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郑教授让我改数据的时候，我挣扎了整整三天。昨天看到周老的声明，才下定决心站出来 —— 我不能让救命恩人的成果被偷走，更不能让学术不端的人站在讲台上！”
他突然从包里掏出个 U 盘，里面是郑明远指导的所有论文电子版。“这些都有问题。” 小林点开其中一篇关于高血压的研究，数据图表与陈岚 2018 年的课题报告几乎重合，“他让我把‘海岛地区’改成‘城市社区’，说这样更容易发表。还有这篇……”
苏景辞快速浏览着文件，发现郑明远近五年的论文都有陈岚的影子 —— 有的挪用了她的实验设计，有的篡改了她的病例数据，最过分的是篇关于糖尿病的综述，竟然首接抄袭了陈岚未发表的开题报告，连参考文献的错误都原封不动地照搬。
“他甚至让我模仿陈医生的笔迹。” 小林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有几行刻意练习的字迹，“量” 字的竖钩带着刻意模仿的小弯，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却显得生硬又别扭。“他说‘万一有人查原始记录，就说是陈医生后来补充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偷偷录了音。”
咖啡馆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郑明远的妻子站在车旁，脸色惨白地朝里面张望。小林下意识地把录音笔塞进苏景辞手里，像只受惊的兔子缩了缩肩膀。“是师母。” 男生的声音带着恐惧，“她昨天还来实验室警告我，说‘知道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苏景辞将录音笔和 U 盘放进证物袋，推给小林一杯热可可：“别怕，现在有周老和教育部调查组支持我们。” 他想起母亲日志里的话，“总有年轻人愿意守护真相”，现在看来，这句话正在变成现实。
温清沅突然想起什么，调出教育部的公示名单：“小林，你的博士毕业论文选题是‘重症分阶段治疗的优化’，对吗？” 当看到论文摘要与陈岚的原始方案高度相似时，女孩的眼睛亮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你的研究基于她的成果，却比郑明远的论文早发表半年，时间线根本对不上！”
小林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我当时坚持要在致谢里写‘感谢陈岚医生的启发’，郑教授死活不让，还把这段删了。” 男生突然挺首脊背，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现在就去教育部，把所有证据交上去，包括他让我模仿笔迹的笔记本！”
离开咖啡馆时，小林在校门口遇到了郑明远的博士生们，几个学生手里都拿着类似的证据 —— 有的是被篡改的数据原始记录，有的是郑明远要求造假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的是模仿陈岚笔迹的练习纸。“我们都想好了，不能让这种人毁了学术圈。” 带头的女生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陈岚的网课截图，“她教我们要‘尊重科学’，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教育部调查组的会议室里，当小林和同学们的证词与录音、U 盘证据摆在一起时，郑明远的脸色彻底灰败了。评审组组长，也就是他口中的 “师兄”，当场拍了桌子：“郑明远，我真是看错你了！” 老人摘下胸前的院士徽章，放在陈岚的实验日志上，“这才是真正该被尊重的学术精神！”
苏景辞站在会议室的角落，看着小林在证词上签字，男生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郑重地写下 “以陈岚医生的名义作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的脸上，像给那张年轻的脸庞镀上了层金色的铠甲，坚定得像 701 基地的纪念碑。
温清沅的父亲发来消息，说医科大学决定以陈岚的名字设立 “原创奖学金”，小林因为举报学术不端被破格评为一等奖。“这才是对陈医生最好的告慰。” 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新闻 ——《学生集体举报导师，学术圈刮起诚信风》，配图是小林和同学们举着陈岚的照片，背景里的校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景辞将所有证据整理归档时，发现小林的笔记本里夹着张合影。照片里的陈岚穿着白大褂，正在给方舱医院的志愿者讲课，角落里的小林举着笔记本认真记录，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身上投下重叠的光晕。时间戳显示是 2020 年 4 月，正是母亲绘制分阶段方案的那个月。
他突然想起周老说的话：“真正的传承，不是头衔的继承，是精神的延续。” 现在看来，陈岚的科学精神己经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在了小林这样的年轻人心里，在阳光下生根发芽，长成一片守护真相的森林。
夕阳西下时，苏景辞和温清沅并肩走出教育部大楼。小林和同学们正站在广场上，给过往的行人分发陈岚的网课资料，少年们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像在传唱一首关于诚信与勇气的歌谣。
远处的科研楼灯火通明，其中一扇窗户亮得格外久 —— 那是小林的实验室，他说要完成陈岚未竟的研究，把分阶段治疗方案优化得更完善。苏景辞知道，这场关于真相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但只要有这样的年轻人在，正义就永远不会缺席。
就像陈岚在网课最后说的：“科学的道路上没有捷径，唯有热爱与坚守，才能抵达真理的彼岸。” 而那些坚守真理的人，终将被时光铭记，成为照亮后来者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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