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长安城的第七天,赵玄机在洛阳城外的破庙里第一次梦到了陈念。少年僧人盘腿坐在金光里,手里转着菩提念珠,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泛起细碎的光,像他刚到长安那天别在包袱角的小雏菊。
“喂,机关脑袋,” 梦里的陈念突然开口,念珠 “啪嗒” 掉在地上,滚出一串梵文金光,“你爹的木匣子第三层有夹层,记得吗?”
赵玄机猛地从草堆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粗布短打。破庙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正好照在他怀里的半枚金箍上,冰凉的金属表面映出张苍白的脸。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铜钥匙,这是从父亲遗物里找到的,钥匙柄上刻着和金箍内侧一样的梵文。
三天前在长安城外分手时,陈念塞给他的不仅有金箍,还有个沉甸甸的木匣子。当时只顾着逃跑没细看,此刻借着月光打开,一股陈旧的檀香扑面而来 —— 这是父亲书房里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松烟墨和桐油的气息。
第一层放着几本线装书,《机关术考》的封皮己经泛黄,扉页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玄机吾儿,若见此书,父己遭奸人所害。切记,勿信官,勿近妖,守好咱家的机关图谱。” 赵玄机的指尖抚过墨迹,突然想起小时候趴在父亲膝头,看他用竹片做出会唱歌的小鸟。
第二层是些精巧的零件,铜制的齿轮泛着温润的光泽,还有个未完成的机关鸟,翅膀的羽毛用薄如蝉翼的铜片制成。赵玄机突然想起梦里陈念的话,手指在木匣第三层的底板上敲了敲 —— 果然有空洞的回响。
他用钥匙柄撬开暗格,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羊皮纸和半块玉佩。羊皮纸展开时发出脆响,上面画着复杂的阵法图,中央用朱砂标注着 “摄魂阵” 三个字,旁边密密麻麻的批注里,有几行字被红笔圈了出来:“阵眼五丈内必有镇魂石,以金箍残片击之,可破阵基。”
“金箍……” 赵玄机攥紧怀里的半枚金箍,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父亲怎么会知道金箍的事?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今天?
玉佩是块暖玉,入手温润,上面雕刻着半只展翅的凤凰,断裂处的纹路整齐,显然是被人刻意劈开的。赵玄机突然想起陈念也有块类似的玉佩,是他师父圆寂前留下的,当时还开玩笑说 “说不定能凑成一对”。
破庙外突然传来窸窣声,赵玄机迅速将羊皮纸塞进怀里,同时按下腰间的机关带。三只血狼从黑暗中扑出来时,他己经翻身跃上横梁,靴底弹出的尖刺深深扎进木梁。
“找到你了,小杂种。” 白毛狼人舔着爪子上的血污,狼瞳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把潮汐宝鉴交出来,还能留你个全尸。”
赵玄机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个核桃大小的铁球:“想要?那就尝尝我新做的‘爆鸣弹’。” 这玩意儿比震天雷多装了三份火药,炸开时能发出刺耳的尖啸,专门对付狼族灵敏的听觉。
铁球落地的瞬间,他借着浓烟跳下横梁,手里的短弩 “咻咻” 射出两枚银针,精准地钉在两只狼人的前腿关节。这是陈念教他的准头 ——“想象把银针射进佛珠的孔里”,当时还笑他 “机关师的手怎么比和尚还抖”。
白毛狼人躲过暗器,利爪拍碎了旁边的供桌,木屑飞溅中,赵玄机突然感觉怀里的金箍发烫。他低头看见半枚金箍正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而那只狼人竟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原来你怕这个。” 赵玄机恍然大悟,将金箍举到胸前,“齐天大圣的东西,果然能镇住你们这些小妖小怪!”
金光笼罩的范围内,白毛狼人的动作明显迟滞,漆黑的爪尖甚至在微微发抖。赵玄机趁机按下机关带的总闸,三十枚铁蒺藜呈扇形射出,这次竟穿透了狼人的妖气屏障,在它背上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嗷 ——” 狼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带着另外两只受伤的同伴遁入黑暗。赵玄机瘫坐在地上,看着金箍的金光渐渐黯淡,突然想起陈念在地宫说的话:“这东西认主,看来它也认可你了。”
破庙的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响动,赵玄机举起短弩时,才发现是只被刚才的打斗惊到的小狐狸,正缩在香炉后面瑟瑟发抖。他刚要收回武器,却看见小狐狸的后腿上插着支黑色的羽毛箭 —— 这是血狼族特制的弩箭,箭头喂了麻药。
“别怕,我不伤害你。” 赵玄机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这狐狸的皮毛是罕见的雪白色,眼睛像两颗红宝石。他用父亲留下的金疮药给狐狸包扎时,小家伙竟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
“就叫你雪球吧。” 赵玄机把狐狸揣进怀里,毛茸茸的 warmth 透过粗布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他重新打开木匣,月光下的羊皮纸突然浮现出更多字迹,像是被金箍的力量激活了。
【摄魂阵改动处:血狼族以狼血画阵,引妖界通道于阵眼。破法:需东海珍珠粉混合童子尿,涂于镇魂石上……】
“童子尿?” 赵玄机忍不住吐槽,“这什么破法子。” 但还是认真记了下来,毕竟是父亲的笔迹。他突然想起陈念的念珠,那串菩提子总在妖气靠近时发烫,说不定也藏着秘密。
与此同时,洛阳城另一端的客栈里,陈念正对着油灯研究师父的手札。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各种妖物的习性,其中一页被折了角,画着串和他怀里一模一样的念珠,旁边写着:“紧箍咒残片所化,可压低级妖怪,需以持有者精血激活。”
“精血……” 陈念犹豫地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菩提子上时,念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他感觉脑海里涌入大量信息,像是无数经文在同时吟诵,其中一段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金箍三碎,一镇妖,二镇魂,三开界……”
窗外突然飞过几只黑色的蝙蝠,翅膀扇动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韵律。陈念摸出念珠,菩提子立刻变得滚烫,他认出这是枯荣大师的眼线 —— 那些被妖化的吸血蝙蝠。
“看来你们找来了。” 陈念吹灭油灯,翻身跃上屋顶。月光下,他看见洛阳城的上空盘旋着越来越多的蝙蝠,像片移动的乌云,正朝着客栈的方向聚集。
念珠在掌心旋转,形成道金色的防护罩。当第一只蝙蝠撞上来时,发出了鸡蛋被煮熟般的爆裂声。陈念想起师父圆寂前的眼神,突然明白这串念珠的真正用途 —— 不是用来防身,而是用来守护。
他从怀里掏出赵玄机给他的机关哨,吹了声特定的频率。这是两人约定的信号 ——“我安好,勿念”。此刻却带着另一层意思:“我引开敌人,你快走”。
蝙蝠群的后方,枯荣大师的身影出现在云层里,红色僧袍在夜风中像团燃烧的鬼火。“交出金箍残片,” 僧人的声音穿透蝙蝠的嘶鸣,“否则让这洛阳城变成第二个长安。”
陈念将念珠抛向空中,金色的光罩瞬间扩大,护住了整个客栈。他拔出腰间的木棍,这是赵玄机特意为他改造的 —— 棍子里藏着三根银针,末端还能弹出三寸长的刀刃。
“有本事就来拿。” 陈念的声音在月光下格外清亮,“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但心里想的却是 “赵玄机你这机关脑袋,可别傻乎乎地回头”。
就在这时,怀里的半块凤凰玉佩突然发烫。陈念低头看见玉佩正与远处某样东西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红光。他想起赵玄机的那半块,突然明白这或许不是巧合 —— 他们的相遇,父亲与师父的交集,甚至金箍的出现,都像是早己注定。
蝙蝠群发起了总攻,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金色光罩,发出雨点般的密集声响。陈念的手臂开始酸痛,念珠的金光也在逐渐减弱。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必须想办法突围。
脑海里突然闪过师父手札的最后一页:“遇蝙蝠精,需以至阳之物破其妖气,譬如……” 后面的字迹被虫蛀了,但陈念突然想起赵玄机的铜镜,想起那道能驱散黑气的金光。
“雪球,看你的了。” 赵玄机在破庙里突然站起身,怀里的小白狐像是听懂了似的,蹭了蹭他的下巴。他将羊皮纸折成小块塞进雪球的项圈,这是父亲留下的防水油布,能保护图纸不被打湿。
“去洛阳城最大的客栈,找个穿白僧袍的人。” 赵玄机轻轻抚摸着狐狸的头,“告诉他,镇魂石的位置在……”
雪球叼着项圈,纵身跃出破庙,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里。赵玄机握紧半枚金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 他要引开追兵,给雪球争取时间。
洛阳城的夜空中,金色与黑色的光芒激烈碰撞。陈念的木棍己经断裂,手臂被蝙蝠的爪子划伤,流出的鲜血滴在念珠上,竟让金光短暂地暴涨了几分。
“快撑不住了吗?” 枯荣大师的声音带着嘲讽,“金山寺的小和尚,你的信仰救不了你。”
陈念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一丝力气注入念珠。他仿佛看到了师父的笑容,看到了赵玄机捣鼓机关时专注的侧脸,看到了那些在长安失去孩子的父母。这些画面像火焰般在胸口燃烧,让他忘记了疼痛。
就在金光即将熄灭的瞬间,一道雪白的身影冲破蝙蝠群,精准地落在陈念肩头。雪球用爪子扯了扯他的僧袍,露出项圈里的羊皮纸。
“是赵玄机……” 陈念的眼眶突然,展开图纸的瞬间,金箍残片与念珠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终于明白父亲与师父的良苦用心 —— 机关术与佛法,科技与信仰,本就该相辅相成。
图纸上的镇魂石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还有行小字:“用金箍敲三下,记得喊‘芝麻开门’—— 玄机留。”
陈念忍不住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泪水。他将念珠和金箍握在同一只手,感受着两股力量的共鸣,突然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枯荣老怪,” 陈念的声音响彻夜空,“有种就来试试!”
月光下,少年僧人的身影被金光笼罩,像尊即将破晓的守护神。而在洛阳城的另一端,赵玄机正引着血狼族往相反的方向奔跑,怀里的半块玉佩与远方的红光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约定。
这场关于金箍、邪阵与少年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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