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沈知珩还在睡，眉头微蹙，大概还在疼。
阮念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蜿蜒的线，垂在半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发来的短信：【公司账户又被冻结了，对方催得紧。】
她指尖一顿，果皮断了。
抬头看沈知珩，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没醒。
床头柜上堆着文件，是沈知珩昨晚强撑着处理的。
知远投资的logo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阮念放下苹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最上面是份季度报表，数字密密麻麻。
她往下翻，指尖突然顿住。
一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露了出来，抬头是“沈氏海外能源项目计划书”。
右下角的签名，是沈知砚。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飞快地扫了几行，项目地点、预算、合作方……全是沈知砚最近在推进的核心业务。
知远投资负责部分资金周转，所以沈知珩会有这份副本。
沈知珩的呼吸突然重了些。
阮念慌忙把文件塞回去，指尖碰倒了笔，“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了？”
他醒了，揉着眼睛看她，眼底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没什么，笔掉了。”
阮念捡起笔，手心全是汗，“要不要喝水？”
他点头，看着她倒水的背影，忽然说：“念念，昨晚我哥……没为难你吧？”
水杯的水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阮念转过身，笑了笑：“没有，他就是来看看你。”
她没提那通威胁，也没说自己听到了多少。
沈知珩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底。
“那就好。”
他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我哥那人，看着冷，其实……”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念重新拿起苹果，继续削。
果皮这次断得很碎，像她此刻的心思。
那个海外项目，沈知砚盯了快半年，据说关系到沈氏未来五年的布局。
如果……如果能在这个项目上帮他一把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下去。
太冒险了。
沈知珩不是傻子，这份文件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
“对了，”
沈知珩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我让助理把你父亲公司的事处理了，资金下午就能到账。”
阮念猛地抬头：“你……”
“别说谢。”
他笑了笑，伤口牵扯着疼，眉头又皱起来，“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棱角。
阮念看着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指尖却再次触到那份“绝密”计划书。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拿着输液瓶走进来。
“沈先生，该换药了。”
沈知珩“嗯”了一声，看向阮念：“你去公司帮我拿份文件吧，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的抽屉里，标着红色标签。”
“好。”
阮念应声，心里却在打鼓。
去知远投资，意味着有机会看到更多东西。
她站起身，拿起包。
走到门口时回头，沈知珩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依赖。
“早点回来。”
他说。
“嗯。”
阮念点头，推开门。
走廊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电梯。
知远投资的前台认识她，笑着打招呼：“阮小姐来啦，沈总刚打电话说您会来。”
“嗯，他让我来拿份文件。”
阮念尽量让语气自然。
总裁办公室在顶楼。
指纹锁识别的瞬间，门“咔哒”一声开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
沈知珩的办公桌收拾得很整齐，左手边的抽屉虚掩着。
阮念走过去，拉开抽屉。
红色标签的文件就在最上面。
她拿出来，指尖却在抽屉深处顿住——那里有个黑色的文件夹，和病房里那份“绝密”文件一模一样。
心跳瞬间失控。
她左右看了看，飞快地把文件夹抽出来。
打开，果然是沈氏海外项目的详细资料，比病房里那份更全，甚至附了合作方的内部评估报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知珩发来的微信：【拿到了吗？】
她回：【拿到了，马上回去。】
把文件放回抽屉时，一张便签掉了出来。
上面是沈知珩的字迹：【哥的项目有风险，让风控部再查三次。】
阮念捏着便签，指腹划过“风险”两个字。
沈知珩知道项目有问题？
还是他在怀疑沈知砚？
走廊传来脚步声，大概是秘书。
她慌忙把便签塞回文件夹，锁好抽屉。
拿起红色标签的文件，快步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着，像倒计时。
阮念靠在轿厢壁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项目资料里的细节——某个合作方的资质存疑，资金链有断裂风险，沈知砚的计划里，似乎漏掉了这一环。
这是个机会。
一个能让沈知砚注意到她的机会。
但沈知珩……
她想起他在病房里依赖的眼神，想起他为了帮她父亲公司动用的关系。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电梯门开了。
阳光刺眼。
阮念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文件。
她走到路边打车，报了医院的地址，却在司机启动车子时突然说：“等一下，麻烦去沈氏集团。”
司机愣了一下，调转方向。
阮念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冰凉。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沈氏集团的前台拦住她：“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沈知砚，关于海外能源项目，有紧急情况。”
阮念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
前台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内线。
挂了电话，她对阮念说：“沈总在开会，让您等十分钟。”
会议室在顶楼。
阮念站在走廊，能听到里面传来沈知砚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作者“檐下寄信人”推荐阅读《以心为饵：爱到无路可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攥紧手里的红色文件袋——那里面，除了沈知珩要的东西，还藏着她抄下来的项目风险点。
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会议室门开了，高管们鱼贯而出，看到阮念，都愣了一下。
沈知砚走在最后，看到她时，眉头微蹙。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距离感。
“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你的海外项目。”
阮念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得像要炸开。
沈知砚看了眼她手里的文件袋，没说话，转身进了办公室。
阮念跟进去，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说吧。”
阮念从文件袋里拿出自己抄的纸，递过去：“这个合作方有问题，他们的资金链早在三个月前就断了，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你把项目交给他们，等于把钱扔进水里。”
沈知砚拿起纸，快速扫过。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阮念却觉得空气越来越沉。
“你怎么知道的？”
他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
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无意中看到的，知远投资的风控报告。”
她撒了个谎，避开他的眼睛。
沈知砚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那笑意没到眼底，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沈知珩让你来的？”
“不是！”
阮念立刻否认，“是我自己觉得不对劲，才来告诉你的。”
他放下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你知道这个项目对沈氏意味着什么？”
“知道。”
“知道擅自泄露项目信息，是什么后果？”
阮念的指尖发白。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出错。”
这句话说出口，空气突然安静了。
沈知砚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像寒潭。
阮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要站不住。
“出去。”
他突然说。
阮念愣了一下。
“我让你出去。”
他重复，语气冷得像冰。
她攥紧手里的纸，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转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把东西留下。”
阮念把纸放在门边的桌上，拉开门。
走廊的风灌进来，吹得她头发乱了。
她没回头，快步离开。
办公室里，沈知砚拿起那张纸，指尖划过阮念清秀的字迹。
他拿起内线电话：“让风控部查一下海外能源项目的合作方，重点查资金链。”
顿了顿，又说：“顺便查一下，阮念今天去过知远投资吗？”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
阳光正好，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翳。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沈知珩身边，到他的项目……
她到底想要什么？
阮念走出沈氏大楼，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没带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手机响了，是沈知珩。
“念念，你在哪？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我马上就回。”
阮念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路上有点堵车。”
她撒谎，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算计沈知珩，接近沈知砚……
这场以爱为名的游戏，她好像真的玩砸了。
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是沈知砚的助理。
“阮小姐，沈总让我送您回去。”
阮念愣住。
“沈总说，雨天不好打车。”
助理的语气很客气。
她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
车里很暖，和外面的湿冷像是两个世界。
助理没说话，安静地开车。
阮念看着窗外掠过的雨景，心里一片茫然。
沈知砚这是什么意思？
警告？还是……别的？
到了医院，她对助理说了声“谢谢”。
下车时，助理递给她一把伞：“沈总说，拿着吧。”
阮念接过伞，走进医院。
病房里，沈知珩正坐在床上，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立刻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带着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我……”
阮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不是我哥找你麻烦了？”
沈知珩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没有。”
阮念摇头，避开他的眼睛，“我就是不小心淋了雨。”
沈知珩盯着她，眼底的怀疑越来越深。
但他最终没再问，只是叹了口气：“快去擦擦，别感冒了。”
阮念拿起毛巾，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慌乱。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
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不管沈知砚怎么想，不管沈知珩会不会怀疑……
她己经迈出了这一步。
接下来，只能走下去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知砚，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总该……看我一眼了吧？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念念，好了吗？粥快凉了。”
是沈知珩的声音。
“马上就好。”
阮念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沈知珩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粥，眼神温柔。
看到他，阮念的心又开始疼。
“快过来喝粥。”
他招手。
阮念走过去，坐在床边。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吹过了，不烫。”
她张嘴，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却没什么味道。
她看着沈知珩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说对不起。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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