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检查团的越野车刚停在哨所门口，秦凡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风沙的味道，是某种自上而下的“特殊气场”。
哨长老陈一早就让全哨大扫除，连岗亭的玻璃都擦得能照见人影。秦凡正帮着整理内务，就见王铁牛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这次带队的是副参谋长，咱哨所能不能评上‘先进’，就看这一回了。” 他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秦排长，待会儿可别乱说话，检查团的人，不好得罪。”
秦凡没接话，心里却明镜似的——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破例”的事。
果然，午饭时分，食堂里的气氛比平时紧张十倍。士兵们按顺序排队打饭，动作都比平时标准三分。检查团的人刚走进来，一个穿着笔挺常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就动了——他是副参谋长的秘书，径首越过队伍，往打饭窗口走去，嘴里还扬着调子：“师傅，给我们首长来份小炒，多放肉，快点！”
排队的新兵们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作声。王铁牛在后面扯了扯秦凡的袖子，示意他别多事。
秦凡却往前走了两步，在秘书即将拿到餐盘时，伸手把他拽回了队伍末尾。
“哎你谁啊？”秘书被拽得一个趔趄，眼镜都滑到了鼻尖，看清是个穿着纠察服的新兵蛋子，顿时火了，“知道我是谁吗？耽误了首长吃饭，你担待得起？”
“知道，您是检查团的秘书。”秦凡松开手，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但在哨所食堂，不管是首长还是秘书，都得按规矩排队。《军队基层建设纲要》里写得清楚，官兵一致，不搞特殊化——您是来检查工作的，更该带头遵守吧？”
周围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筷子落地的声音。老陈脸都白了，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小秦，这位是……”
“哨长，”秦凡打断他，目光依然盯着秘书，“规定就是规定，不能因为谁来检查就变。要是今天他能插队，明天士兵们就会觉得‘规矩是给我们定的’，那纪律还怎么守？”
秘书气得脸通红，刚要发作，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副参谋长走了过来，他刚才把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
“小李，”副参谋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归队。”
秘书愣住了：“首长，我是为了您……”
“为了我就更该守规矩。”副参谋长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秦凡，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位小同志说得对，纪律面前，没有‘特殊待遇’。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新兵营纠察组编外人员，秦凡。”秦凡立正敬礼。
“秦凡……”副参谋长点点头，对周围的人说，“这才是我军的纠察兵！眼里有纪律，心里有原则，比某些只知道耍特权的强多了！” 他转头对秘书厉声道，“回去把《纪律条令》抄十遍，好好学学什么叫‘官兵一致’！”
秘书耷拉着脑袋，乖乖站回了队伍末尾，再也不敢吭声。
打饭窗口的师傅偷偷给秦凡竖了个大拇指，排队的士兵们也悄悄松了口气，看秦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连检查团的秘书都敢怼，这“活阎王”是真不怕事。
王铁牛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往队伍后面退了退。
秦凡打完饭，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扒了两口，副参谋长端着餐盘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小秦，边境苦吧？”
“回首长，习惯了就不苦。”
“嗯，”副参谋长夹了口青菜，“守纪律的兵，在哪儿都能扎根。你们哨长没看错人。”
风从食堂窗户吹进来，带着点沙砾，却没那么呛人了。秦凡看着窗外训练的士兵，突然觉得，这边境的天，好像比昨天蓝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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