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裂缝之下
北极圈深处，午夜极光如液态的钴蓝色火焰在穹顶翻涌。苏烬站在裂缝边缘，呼吸在面罩里凝结成白雾。这道贯穿冰原的裂隙深不见底，岩壁如镜面般折射着诡异的虹光，每90秒一次的低频心跳声从地底传来，与极光脉动精确同步，仿佛某种庞然巨物在冰层下规律地“呼吸”。
“最后一次确认装备。”苏烬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沙哑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的战术手套反复着0号罐残存的神经丝缆绳——这些由纳米级生物纤维编织的绳索单根承重可达5吨，但此刻在极寒中变得僵硬如铁。三个月前，这支科考队因“极光异常波动”紧急入驻此地，而此刻，他们即将用这脆弱得像蛛丝的缆绳，踏入深渊。
队伍中的机械师陈默突然拽住苏烬的袖口，防护面罩下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队长，神经丝在低温下应力衰减速率是常温的3倍……80米深度，绳索断裂概率超过37%。”他的手指在操作界面疯狂跳动，全息投影显示出缆绳分子结构的实时崩解模拟。苏烬瞥了一眼数据，却将缆绳末端利落地扣入下降器：“37%的概率，总比等在这里等死高。”他想起三年前李淮生留下的加密日志里那句疯癫般的预言：“裂缝是地球在流血。”
随着反重力装置的嗡鸣，六人小队如冰晶坠链般缓缓下沉。寒风在裂缝中形成诡异的涡流，苏烬的战术靴每一次蹬踏岩壁都溅起磷光碎屑。第80米处的岩壁突然向内凹陷，形成一座倒悬的“冰穹”——无数倒垂的“冰钟乳”如透明的巨齿从穹顶垂下，每根都长达十米，内部封存着某种琥珀色的凝胶物质。
“停！”苏烬猛然激活磁靴吸附在岩壁上。小丽的手持扫描仪光束扫过冰钟乳，凝胶内蜷缩的人类胚胎在投影屏上逐渐显形。α-00至α-07的编号依次浮现，胚胎血管网络在冰层中泛着幽蓝荧光，心跳频率与裂缝深处的低频轰鸣完美同步。“备用节点……它们被当作‘群体智能’的备用节点。”小丽的声音颤抖着，扫描仪数据疯狂刷新——每个胚胎的脑皮层都嵌入了量子芯片，神经纤维与冰层中的某种矿物质形成共生网络。
苏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李淮生的实验报告曾提及“神经覆盖计划”——将人类意识上传至量子网络，构建全球脑域。而此刻，这些被封存的胚胎显然是被设计成备用服务器，一旦主网络崩溃，它们便会接管“群体智能”的运算核心。
冰穹的石英壁上，一行潦草的手写公式突兀浮现。苏烬用战术匕首刮去冰尘，李淮生的笔迹在蓝光中狰狞如刀刻：
T = –ln(1–P)/λ
λ=0.017，P=0.99
倒计时：58天
“全球神经覆盖率达99%……”苏烬喃喃念出公式注解，手指在公式旁发现一道淡红色的血迹，早己冻成铁锈色的冰晶。李淮生曾是他们中最顶尖的脑机接口工程师，却在实验进入关键阶段突然失踪。此刻，他的公式像一道血色倒计时，暗示着一个即将完成的恐怖计划。
“队长，胚胎心跳在加速！”陈默的警报声刺破寂静。冰钟乳内的α-07胚胎突然剧烈颤动，凝胶物质渗出黑色黏液，量子芯片的荧光转为刺眼的猩红。小丽切换扫描模式，屏幕上爆出骇人的数据流：“神经丝与胚胎芯片正在共振！裂缝低频信号在改写它们的程序！”
苏烬猛地抬头，裂缝深处的低频心跳声突然紊乱，与胚胎的加速心跳形成诡异的和弦。极光在此刻骤变为血红色，脉动频率与心跳完美耦合。岩壁上的冰钟乳开始集体震颤，仿佛无数沉睡的怪物即将破茧。
“是共振坍缩！”生化专家林薇突然尖叫，她的面罩因情绪波动布满冷凝水，“胚胎作为备用节点被激活时，会与主网络产生量子纠缠坍缩！如果裂缝中的主节点是活的……它们会同步吞噬所有备用意识！”她的话音未落，α-07胚胎的冰壳突然开裂，凝胶物质喷溅而出，在半空凝结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李淮生沙哑的电子合成音：“欢迎加入全球脑域……”
“切割缆绳！”苏烬的指令瞬间下达，同时向岩壁射出磁锚钉。神经丝缆绳在等离子刃下断裂的刹那，整个冰穹爆发出高频尖叫——所有胚胎的冰壳同时爆裂，黑色黏液如蛛网蔓延，量子芯片在岩壁上拼凑出巨型神经网络。坠落途中，苏烬瞥见岩壁深处隐约浮现一座巨型生物反应器，无数冰管连接着地底，低频心跳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坠地时，苏烬的战术护甲溅满胚胎黏液。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林薇断断续续的惨叫：“我的神经接口被入侵了……它们在复制我的记忆！”他转身举枪，却看见林薇的瞳孔变为芯片红光，她正用战术匕首切割自己的手腕，凝胶物质从伤口涌出，与岩壁黏液汇成同一频率的颤动。
“焚毁黏液！用磷光弹！”苏烬的嘶吼声中，小队成员纷纷激活武器。然而，裂缝深处的低频心跳声突然停止，极光恢复为钴蓝色。岩壁上的神经网络开始逆向坍缩，胚胎残骸化为冰尘飘落。李淮生的公式在石英壁上逐渐黯淡，倒计时数字变为“57天”。
小丽瘫坐在冰渣中，扫描仪显示裂缝深处的生物反应器己陷入沉寂。“是陷阱……那些胚胎是诱饵，主节点在测试我们的反应。”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苏烬却盯着公式旁的血迹，突然意识到李淮生或许早己死亡，而他的公式并非倒计时，而是求救——用科学家的语言，向唯一可能破解谜题的队友传递最后的信息。
“收拾装备，我们下到反应层。”苏烬抹去面罩上的冰雾，战术靴碾碎胚胎残骸，“57天足够我们找到答案。李淮生赌对了——裂缝之下，藏着比‘群体智能’更黑暗的东西。”
极光在他们头顶无声脉动，心跳声再度从深渊传来，如同倒计时中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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