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傍晚时分突然倾盆而下的。楚瑶站在楚氏集团物流中心的围墙外，雨水顺着她的风衣下摆往下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却在接近仓库区时诡异地绕了个弯，消失在雨幕里。
"他们果然买通了消防通道。"楚瑶低声自语，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半小时前沈萱发来的定位——23号仓库，就在前面那排红砖建筑的最尽头。沈萱的消息只有短短一行字："他们要烧仓库，跟银杏项目有关，速来。"
之后无论她怎么打电话，沈萱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楚瑶咬了咬牙，将手机塞进防水袋，推开锈迹斑斑的侧门。仓库区的路灯坏了大半，只有几盏忽明忽暗地亮着，在积水的地面投下扭曲的光影。
23号仓库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橘黄色的光。楚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她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往里看——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将一桶桶汽油往堆放整齐的纸箱上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动作快点！张总监说七点必须烧起来！"一个络腮胡男人粗声喊道，手里的打火机在黑暗中划出火苗。
楚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悄悄后退两步，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想报警，屏幕却突然亮起，显示有新的监控画面推送——是她之前在仓库区偷偷安装的针孔摄像头，画面里，一辆印有楚氏集团标志的卡车正缓缓驶离23号仓库，车厢里堆满了和仓库内一样的纸箱。
"想跑？"楚瑶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卡车必经的出口跑去。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好几次差点被路边的碎石绊倒，风衣的前襟己经湿透，贴在身上像块冰。
就在卡车即将驶出大门时，楚瑶猛地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车头前。卡车司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尾因为惯性甩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围墙。
"你疯了？"司机探出头怒吼，脸上的横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楚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驾驶室。就在这时，车厢的帆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纸箱上的标志——楚氏制药的logo，和她之前在父亲的药瓶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更让她心惊的是，纸箱侧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的批号，末尾的数字赫然是"23"。
"把货卸下来。"楚瑶的声音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些东西不能运走。"
司机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刚想下车理论，突然脸色一变，看向楚瑶身后。楚瑶猛地回头，只见仓库的方向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灯刺破雨幕，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撑着伞走了下来。当那人走近时，楚瑶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楚玥，她的亲妹妹，此刻正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檐下的脸在雨水中显得异常苍白。
"让开。"楚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因为被雨伞遮挡而看不真切。
"这些是什么？"楚瑶指着卡车车厢，"周丽当年转移的资产，是不是就藏在这里？"
楚玥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当雨伞微微倾斜的瞬间，楚瑶看见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姐，别逼我。"楚玥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用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让开，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沈墨是对的，"楚瑶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爸的病，周丽的死，还有银杏项目......你都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玥的声音开始发颤，枪口却依旧没有移开，"我只是在执行董事会的命令。"
"执行命令？"楚瑶突然笑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执行谁的命令？那些在董事会上对你比划割喉手势的人？还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仓库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启明带着几个保安跑了过来，手里都拿着橡胶棍，雨水中能看到他们制服上沾着的污渍。
"楚总，您没事吧？"张启明气喘吁吁地喊道，眼睛却死死盯着楚瑶，"这疯女人突然闯进来，还拦着卡车......"
楚玥的枪口依旧对着楚瑶，但楚瑶注意到，她的视线正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张启明身后的保安——其中一个保安的腰间，别着和沈萱录音里提到的那支钢笔同款的笔。
就在这时，张启明突然对旁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把她带走，交给警方处理。"
两个保安立刻朝楚瑶扑了过来。楚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玥突然调转枪口，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在雨幕中回荡。保安们吓得停下脚步，张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谁让你们动她的？"楚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枪口缓缓转向张启明，"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张启明的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楚总，可是......"
"滚。"楚玥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启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带着保安们灰溜溜地离开了。卡车司机见状，也赶紧发动车辆想趁机溜走，却被楚玥喝止："把车留下。"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雨幕。
仓库区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楚瑶看着楚玥，她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楚瑶轻声问。
楚玥猛地扔掉雨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绝望和愤怒："为什么？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傀儡总裁吗？"
她将枪扔在地上，金属外壳在积水里溅起水花。"爸刚病倒的时候，张启明他们就找到我，说只要我听话，就保我坐稳这个位置。他们给我看周丽留下的账目，说那些钱足够让楚家万劫不复......"
楚瑶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沈墨床头柜上的银杏叶，是你放的？"
楚玥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看到了？"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在爸的书房找到的，上面写着'银杏项目=23号仓库=林雅'......林雅，是我们的妈妈，对不对？"
楚瑶接过那张纸，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雨水打湿了纸面，墨迹开始晕染，"林雅"两个字被水浸透，像极了凝固的血。
"沈萱被他们抓走了。"楚瑶突然想起什么，"她录下了张启明他们的谈话。"
楚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说要在仓库里处理掉一个'麻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23号仓库。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汽油味扑面而来，仓库中央的纸箱己经被点燃，火苗正顺着汽油的痕迹蔓延。
"沈萱！"楚瑶大喊着冲进火场，楚玥紧随其后。火焰噼啪作响，热浪烤得皮肤生疼。就在她们快要找到仓库后门时，楚瑶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是一叠散落的文件，上面印着楚氏制药的标志。
她随手捡起最上面的一张，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份药品清单，批号末尾全是"23"，而接收方的名字，赫然是城郊那家以疗养为名的私人医院，父亲生病后，周丽就是把他安排到了那里。
"这边！"楚玥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楚瑶跑过去，看见楚玥正跪在地上，费力地撬开一个被锁住的铁皮柜。柜子里堆满了档案袋，最上面的那个贴着标签："银杏项目——核心资料"。
就在这时，仓库的屋顶突然传来断裂声，燃烧的横梁带着火星砸了下来。楚玥一把推开楚瑶，自己却被掉落的碎块砸中了胳膊。
"快走！"楚瑶拉起她，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仓库。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消防车的鸣笛声终于由远及近。
站在雨中，楚瑶打开那个标着"核心资料"的档案袋，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周丽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23号仓库前，男人手里抱着的纸箱上，印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标志。而那个男人的脸，楚瑶在父亲的旧相册里见过——是沈墨的父亲，二十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的楚氏前副总。
"原来如此......"楚瑶喃喃自语，雨水打在照片上，模糊了周丽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楚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浑身一颤——是沈萱的号码。她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沈萱带着哭腔的声音："楚瑶小姐，他们发现是我泄密了......他们说，要让我跟我爸爸一样......"
电话突然被切断，只剩下忙音在雨幕中回荡。楚瑶和楚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远处的火光中，一个黑影正站在仓库的屋顶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火光中闪着金属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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