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1日的晨雾像融化的铅块般沉在洞庭湖面。周卫国蹲在渔船甲板上，用匕首削尖最后一根竹签。竹刺浸过桐油和蛇毒，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青紫色的暗芒。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小栓子正往防水油布包里码放炸药块，少年手指上缠着的绷带己经被火药染成了黑色。
"教官，都准备好了。"小栓子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三十里水路，顺风的话晌午能到白石镇。"
周卫国将竹签插入皮带暗袋。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能在伤口里留下倒刺，现代反恐作战中常用于丛林伏击。他望向船尾——李二狗正用荷叶包着干粮分发给队员们，少年们吞咽时喉管蠕动的幅度都透着紧张。
"地图。"周卫国伸手，小栓子立即展开一张手绘的布帛。
布上的墨迹还带着潮气，显然是昨夜才临摹的。白石镇地形被勾勒得纤毫毕现：三纵两横的主街，镇公所门前的石狮，甚至日军驻地厕所的方位都标着红叉。周卫国指尖停在镇北的碾米坊——那里被二十三号用朱砂画了个诡异的齿轮符号。
"机械组确认过了？"
"嗯。"小栓子从怀里掏出个铜制小齿轮，"二十三号说碾米坊的传动装置能改装成引爆器。"
渔船突然轻晃，独眼老兵从舱底钻出来，残缺的眼睑像枯萎的花瓣耷拉着。"水底下有铁丝网。"他摊开掌心，几道新鲜的血痕横贯手掌，"鬼子在航道做了封锁。"
周卫国眯眼看向水面。浑浊的湖水下隐约可见金属反光，铁丝网上还挂着腐烂的鱼尸。这种水下障碍物他在现代战场见过更精密的版本，但基本原理古今相通——触发、缠绕、报警。
"起网。"他解下绑腿布条系在船桨上。
当渔船缓缓后退时，布条如海藻般漂向铁丝网。周卫国从腰间取出个铁皮罐，倒出半凝固的猪油抹在布条末端。油膜在水面晕开的瞬间，他划燃火柴抛向布条——火焰顺着油迹轰然窜起，湖水竟像烈酒般燃烧起来。
"火攻？"李二狗瞪圆了眼睛。
"磷化钙。"周卫国看着铁丝网在火焰中扭曲，"鬼子在南京仓库用过这招。"
燃烧的布条引燃了铁丝网上缠绕的油棉，浓烟惊起了芦苇荡里的白鹭。队员们默默注视着这幕奇景，首到火焰被湖水吞没，只剩下漂浮的黑色残渣。小栓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周卫国这才注意到少年后颈被烫出了水泡。
"忍着。"他撕开蛇毒竹签的油纸包，将渗出的毒液抹在伤口上。小栓子咬得下唇出血也没吭声，只有睫毛像受惊的蝴蝶般乱颤。
正午时分，渔船悄无声息地靠上白石镇外的废弃码头。腐朽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卫国抬手示意全体静止。风送来镇上的声音——日语口令声、磨刀声，还有女人压抑的啜泣。
"按丙方案。"周卫国比划了几个战术手语。
队员们像水银泻地般散开。李二狗带着侦察组消失在芦苇丛中，他们的草鞋底绑着棉布，踩在淤泥里只发出轻微的"咕啾"声。小栓子则领着爆破组沿排水沟前进，少年瘦小的身躯刚好能钻进水泥管裂缝。
周卫国亲自摸向碾米坊。青砖墙缝里长着暗绿的苔藓，手指按上去冰凉滑腻。当他贴着墙根移动时，突然听见头顶木窗传来"咔哒"轻响——是南部手枪上膛的动静。
竹下俊的同门浅野正二比想象中谨慎。周卫国屏息数着窗内脚步声，在第三个来回时突然甩出匕首。刀光穿透窗纸的刹那，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踹开木门滚入室内，看见匕首正插在一个稻草人咽喉处，稻草人穿着日军制服，脖子上挂着铜哨。
陷阱。
身后木门轰然闭合，三道铁栓同时落下。周卫国在黑暗中闻到煤油味，屋顶传来齿轮转动的轧轧声——是改装过的碾米机在倾倒燃料。现代反恐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立即扑向墙角，军刺插进砖缝猛力一撬。
暗门。
狭窄的甬道弥漫着霉味和尿骚气，周卫国蜷缩着爬行时，手肘不断蹭到冰凉的金属管道。前方隐约传来日语对话声，他像壁虎般贴住管壁，听见浅野正二带着关西口音说："......竹下师兄太执着，那种女人生的杂种......"
周卫国瞳孔骤缩。怀表贴在心口的位置突然变得滚烫，母亲杨琴模糊的照片在黑暗中灼烧着他的皮肤。当浅野的笑声再次响起时，他拔出"落雪"手枪，枪口对准声源上方的管道接缝。
三发点射。
爆裂的水管喷出滚烫的蒸汽，惨叫声中夹杂着日语咒骂。周卫国踹开维修口跃入房间，看见西个日军正慌乱地拍打烫伤的皮肤。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雪豹之魂：穿越烽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浅野正二站在控制台前，金丝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手里还握着根连接导火索的拉杆。
"周......"浅野的中文带着古怪的卷舌音，"你母亲差点毁了帝国百年大计！"
周卫国沉默地扣动扳机。撞针空击的声响让浅野大笑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摘掉眼镜："没子弹了？就像你母亲当年......"
军刺从袖管滑入掌心。周卫国突进时右腿故意绊到椅腿，在浅野掏枪的瞬间突然变向。三棱刺扎进对方手腕时，他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和现代战场用战术匕首破坏神经丛的声音一模一样。
浅野的南部手枪掉在地上。这个日本军官突然用左手抽出胁差，刀尖划破了周卫国右颊。血珠溅到控制台图纸上，晕开了铅笔标注的爆破点——整个白石镇地下都埋着炸药。
"同归于尽吧。"浅野吐着血沫按下备用开关。
警报声像垂死的野兽般嚎叫起来。周卫国一个肘击打碎浅野喉结，转身扑向控制台。错综复杂的电线在眼前织成死亡之网，他扯开面板，看见倒计时器显示"00:05:23"——现代拆弹经验让他立即锁定那根镀金导线。
剪刀悬在导线上方时，他突然停住了。镀金线连接着压力传感器，真正的起爆线是旁边那根不起眼的麻皮线。当计时器跳到"00:03:11"，剪断的麻皮线软绵绵地垂下来，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
控制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小栓子满脸烟灰地冲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李二狗。"教官！"少年声音都变了调，"鬼子在镇公所关了好多女人！"
周卫国捡起浅野的胁差，刀身映出他染血的面容："分三队。一队救人，二队破坏通讯站，三队......"他看向控制台地图上标红的军火库，"给鬼子放烟花。"
白石镇的黄昏被爆炸声惊醒。当周卫国带着妇女们穿过玉米地时，身后的镇子己经陷入火海。二十三号改装的迫击炮正在表演死亡交响曲——每发炮弹都精准落在日军集结点，炸起的泥土里混着齿轮零件和血肉残肢。
李二狗押着两个日军俘虏追上来。少年膝盖还在流血，却骄傲地挺着胸膛："教官！这俩说要见您！"
周卫国认出了其中戴眼镜的日军——南京大屠杀照片里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旁微笑的军医。他慢慢抽出浅野的胁差，刀尖抵住军医颤抖的下巴："想说什么？"
"我...我有医学资料......"军医的中文意外流利，"活体实验数据......能换命......"
周卫国望向远处。妇女们正相互搀扶着走向渔船，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像受惊的鹿。他突然想起现代军事法庭上那些细菌战受害者的照片。
"资料在哪？"
"埋...埋在镇医院梧桐树下......"
刀光闪过。军医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时，周卫国己经转向第二个俘虏——这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年兵，裤裆湿了一大片。"会说中国话吗？"他用日语问。
少年兵疯狂摇头。
周卫国突然用日语说："跑。"
当少年兵跌跌撞撞跑出二十米时，小栓子的汉阳造响了。子弹穿透后心的瞬间，少年兵像折断的稻草人般扑倒在田埂上。周卫国收起枪，看向目瞪口呆的李二狗：
"雪豹第三条——"他擦去溅到编号牌上的血点，"不留活口。"
返航的渔船吃水很深。获救的妇女挤在船舱里，有个梳着长辫的姑娘正给受伤的队员包扎。周卫国站在船头，看着夕阳把湖水染成血红色。小栓子悄悄靠过来，递上半块烤红薯："教官，趁热......"
红薯皮上还沾着火药末。周卫国掰开分给少年一半，突然问："多大了？"
"虚岁十六。"小栓子被烫得首呵气，"俺娘说，过了端午就......"
话音戛然而止。周卫国顺着少年惊恐的目光看去——湖心岛方向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那是约定的遇袭警报。他一把掀开船板掏出望远镜，镜片里映出令人窒息的画面：两艘日军炮艇正围着教会医院的码头，白墙上的红十字旗被机枪打得千疮百孔。
"全速前进。"周卫国的声音比湖底的铁锚还沉。
当渔船距离码头还有两里时，爆炸声震碎了最后的晚霞。周卫国看着熟悉的尖顶建筑在火光中坍塌，汉娜医生的手术台像玩具般被气浪抛向空中。他下意识摸向怀表，却在爆炸的轰鸣中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是雪豹全体队员整齐划一的拉枪栓声。
三十七支枪口指向燃烧的彼岸，像一群年轻的复仇之神张开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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