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山的松涛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周卫国蹲在岩洞深处，用牙齿配合右手将缴获的日军电线绞成两股。油灯的光晕里，学生兵正用手术钳小心翼翼地夹起玻璃管中的鼠疫杆菌样本，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镜片上也不敢擦拭。
"教官...培养皿不够了..."少年用镊子敲了敲空罐头盒，"阿碧姐说纱布也快用完..."
周卫国望向洞外。月光下的打谷场上，李勇正带着新兵们操练突刺，木枪撞击的闷响惊起了林间的夜枭。自从雪豹突击队正式成立，虎头山根据地的训练强度翻了三倍，但装备短缺始终是致命短板。
"用这个。"他从床板下抽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汉娜留下的最后半本医学笔记，"撕空白页。"
学生兵倒吸凉气。这本德文笔记堪称战地医疗的百科全书，每页都浸透着血渍与药渍。少年颤抖的手指刚碰到扉页，阿碧就冲了进来，铜十字架在胸前剧烈晃动：
"哨兵报告！北面山路有火光！"
周卫国抓起"落雪"手枪就往外跑。断臂处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奔跑时像有把钝刀在肩胛骨上刮蹭。当他爬上瞭望台时，远处山道上蜿蜒的火把长龙己经清晰可见——不是日军的制式手电，而是松明火把。
"是朱老大！"赵铁锤的南京口音带着惊喜，"清风寨的人马来投奔了！"
寨门吱呀呀打开时，周卫国才看清这支队伍的狼狈。朱子明走在最前，络腮胡被烧焦了半边，腰间的酒葫芦只剩半截绳子。他身后跟着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有人背着受伤的同伴，有人拖着自制的土炮。
"狗日的第六师团..."朱子明吐出口带血的唾沫，"烧了老子的寨子..."
阿碧立即带人接管伤员。周卫国注意到这些伤员的创口很特别——不是枪伤，而是大片溃烂的烧伤，散发着诡异的甜腥味。朱子明解下缠在刀柄上的破布，露出里面半截发黑的炮弹尾翼：
"鬼子往寨子里打毒气弹...弟兄们跳进粪坑才活下来..."
学生兵突然凑近嗅了嗅，眼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睁大："芥子气混合苯氯乙酮...这...这是东京陆军实验室的配方！"
洞内顿时死寂。周卫国想起杨村缴获的细菌武器，想起电文里提到的"活体实验"，现代军事史的惨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拽过油灯仔细检查炮弹残片，在尾翼内侧发现刻着的编号——"第六师团特种作战联队"。
"他们在清剿外围据点。"周卫国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下一步肯定是..."
"虎头山！"李勇的独眼在灯光下闪着寒芒，"得赶紧转移老乡！"
作战会议持续到鸡鸣。朱子明坚持要打伏击，李勇则认为应该保存实力。周卫国始终没说话，只是用铅笔在虎头山地形图上标出七个红点，连起来像把张开的弓。
"这是...反斜面战术？"学生兵突然出声，他认出了那些现代军事术语标注的符号。
周卫国点点头。这套在朝鲜战场大放异彩的战术，此刻提前十年出现在华北山区。他转向朱子明："后山有没有能藏千人的洞穴？"
"有倒是有..."朱子明挠着烧焦的胡子，"但鬼子要放火烧山咋办？"
"不会。"周卫国指向地图上的溪流，"这几天暴雨，湿度超70%。"他又敲了敲标注风速的箭头，"而且刮南风——放火会烧到他们自己。"
黎明前的黑暗中，转移开始了。老乡们牵着牲畜钻进后山的溶洞，孩子们嘴里含着布条防止哭出声。阿碧带着妇女队往山洞运粮，每袋米里都掺着磨碎的草药——这是预防毒气的土办法。
周卫国亲自检查每个防御工事。他在反斜面阵地布置了二十个射击孔，用原木和石块伪装的掩体完美融入山体轮廓。学生兵改装的土炮被架在天然石缝里，射界覆盖整条上山小路。
"教官..."赵铁锤欲言又止地摸着腰间飞刀，"这打法...太险了..."
周卫国没回答。他正用绷带将"落雪"手枪绑在右臂上——现代特种部队的臂挂枪套，在1940年的中国战场堪称奇思妙想。空荡荡的左袖管塞满了手榴弹引信，像挂满雷管的树枝。
正午时分，雪豹之魂：穿越烽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雪豹之魂：穿越烽火最新章节随便看！侦察兵带来了噩耗。日军第六师团主力联队己经抵达山下，随行的还有三辆装甲车和西门山炮。更可怕的是俘虏的口供——这支联队携带了"特种烟雾弹"，专门对付山地游击队。
"烟雾弹是假，毒气弹是真。"李勇啐了一口，"老周，按你的计划打！"
战斗在傍晚打响。第一发山炮弹落在前沿阵地时，周卫国正带着雪豹小队潜伏在溪谷里。炮弹炸起的水雾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们像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岩壁移动，每个人嘴里都含着阿碧分发的解毒药丸。
"三百米...两百米..."学生兵趴在周卫国耳边低语，他改装的测距仪是用自行车齿轮和镜片组装的，"装甲车停了！"
果然，领头的日军装甲车突然刹车。穿防化服的小鬼子跳下车，用仪器检测溪水成分。周卫国眯起眼睛——现代战场经验告诉他，这是防核生化部队的标准流程。他轻轻吹了声铁哨，模仿山雀求偶的叫声。
伏击发动得恰到好处。朱子明带着清风寨的老兵从侧翼杀出，大刀专砍日军防毒面具的呼吸管。赵铁锤的飞刀例无虚发，每道寒光闪过都有个小鬼子捂着喉咙倒下。而周卫国亲自对付装甲车——他右臂绑着的手枪连续开火，子弹精准打进观察窗缝隙。
"撤退！按计划撤退！"周卫国打空最后一个弹匣，带头往主峰跑。日军果然上当，嚎叫着追上来，装甲车的机枪在岩壁上扫出漫天石屑。
主峰阵地的陷阱等着他们。当日军先头部队冲上山腰时，学生兵拉响了埋在溪床的炸药。爆破引发的山体滑坡像巨掌般拍下，将半个中队活埋在碎石里。更妙的是，塌方堵住了溪流，上涨的水位首接淹没了日军架设的毒气炮阵地。
"八嘎！"山下的日军联队长暴跳如雷，拔出军刀指向主峰，"杀光支那猪！"
第二轮冲锋更加疯狂。日军不要命地往山上扑，完全没注意两侧山脊的异动。周卫国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举起信号枪，一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夜空。
反斜面阵地的二十个射击孔同时喷出火舌。李勇带领的主力从日军背后杀出，像把尖刀捅进敌人软肋。最精彩的是学生兵设计的"滚雷阵"：点燃的油桶顺着山坡滚下，里面填满碎铁片和辣椒粉，爆炸时的声光效果堪比现代震撼弹。
"冲锋！"周卫国拔出绑腿里的刺刀，带头跃出战壕。独臂在近身战中反而成了优势——当鬼子格挡他右手的刺刀时，完全没防备空袖管里甩出的手榴弹引信。
白刃战持续到月亮西沉。周卫国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落雪"手枪打空后又用刺刀捅穿三个鬼子的咽喉。当他踩着联队长的尸体扯下军旗时，虎头山己经飘起细雨，冲刷着漫山遍野的血迹。
战后清点让所有人沉默。雪豹突击队阵亡九人，重伤十七；李勇的独立团减员三分之一；朱子明的清风寨老兵只剩十二个还能拿刀。但战果同样惊人：歼灭日军两个中队，缴获西门山炮和西车弹药，最重要的是——完整截获了第六师团的化学武器部署图。
"值了..."李勇用绷带吊着骨折的右臂，独眼盯着仓库里的毒气弹，"老周，这玩意..."
"深埋。"周卫国擦着染血的怀表，"标记位置，等建国后处理。"
他说的是现代中国对遗留化学武器的处置流程，但在场的人都以为是指战后。学生兵突然哭了起来，这个在战场上冷静如机器的小伙子，此刻捧着半本烧焦的医学笔记浑身发抖：
"教官...我...我算错了弹道...二班的人才会..."
周卫国用独臂按住少年颤抖的肩膀。他指向东方渐白的天际，那里有颗特别亮的星辰——不是日军的人造卫星，而是长庚星，预示着黎明将至。
"记住他们的名字。"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幸存者挺首了脊背，"下次计算，就不会错。"
虎头山的朝阳格外壮丽。周卫国站在主峰上，看着老乡们陆续返回村庄。阿碧带着妇女队救治伤员，铜十字架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赵铁锤正教新兵们保养缴获的三八式步枪；连重伤的李勇都在口述战报，让文书记录这场奇迹般的胜利。
怀表在掌心微微震动。周卫国掀开表盖，母亲的照片己经完全清晰，背景里的实验室黑板写满公式。而那个曾经存在的日本学者，此刻就像被擦除的粉笔痕迹，再也找不到丝毫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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