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社城的警报声像垂死野兽的哀嚎，忽远忽近地飘荡在排水管道的浊气中。周卫国贴着湿滑的管壁前行，M1911手枪的握柄己经被汗水浸透。竹内义雄的血在公文包上蜿蜒出一道暗痕，随着他的脚步滴落在污水里，像一串诡异的省略号。
拐角处突然传来皮靴踏水的回音。周卫国立即熄灭了手电筒，屏息听着日语对话由远及近。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管壁时，他看清了来人的轮廓——不是普通巡逻兵，而是戴防毒面具的生化部队。
"...竹内阁下最后信号在C区..."
"...必须找到活体样本..."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卫国摸出怀表，借着表盘微光查看学生兵绘制的图纸。C区正是实验室核心区，关押着最重要的实验品。他咬了咬牙，转向一条标记着"危险"的支管。
管道尽头是扇锈死的铁栅栏。周卫国用肩膀抵住栏杆，断臂处的伤口在用力时崩裂，温热的血液顺着袖管流到手肘。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栏杆终于弯出个能容人通过的缝隙。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
三十多个中国战俘被锁在特制的铁椅上，每人的太阳穴都贴着电极片。有些人的头颅己经畸形膨胀，像熟透的西瓜般裂开；还有些人虽然身体完整，但眼睛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正无意识地撕咬着自己的手指。
墙角堆着成箱的玻璃安瓿，标签上写着"松果体提取液"。周卫国认出这是现代军事史上臭名昭著的神经毒剂原料，日军曾在南京活体解剖孕妇获取这类腺体。
"同...同志..."最靠近的铁椅上，有个穿八路军军装的人微弱呼唤。他的左臂己经不见了，空袖管上还别着褪色的党徽。
周卫国箭步上前，用匕首撬开锁具："能走吗？"
"别管我..."那人指向实验室深处，"里面...还有妇女儿童...竹内要用他们做...母婴传播实验..."
控制台的仪表盘突然亮起红光。周卫国这才注意到，整个实验室正在倒计时——电子屏显示"00:15:00"，还在不断减少。他扑向主控台，发现所有按钮都被焊死了，只有个指纹识别器闪着绿光。
"需要...竹内的手..."断臂的八路军喘息着说。
怀表在胸前剧烈震动。周卫国掀开表盖，母亲的照片背景里，那个被擦去的日本学者身影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行新浮现的德文小字："**Frequenz 7.83Hz kann das System zurücksetzen**"（7.83赫兹频率可重置系统）
"有广播设备吗？"周卫国急问。
"有...但只有竹内的声纹能启动..."
周卫国看向电子屏："00:12:35"。他扯下控制台的面板，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线路。现代电子战训练让他瞬间锁定那根主控线——鲜红色的，像动脉一样粗。
"带还能动的人从排水管走。"他将竹内的公文包塞给断臂军人，"告诉外面...炸水库前先疏散下游。"
"那你..."
周卫国己经用匕首割开红色电线。的铜丝在空气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某种生物电波的脉动。电子屏上的倒计时突然停滞，然后跳变成更快的"00:09:59"。
"走！"他吼出这个字的同时，实验室的警报声变成了尖锐的蜂鸣。
断臂军人踉跄着组织幸存者撤离。周卫国则冲向里间的母婴牢房，M1911打碎了门锁。里面的场景让他扣扳机的手指僵住了——十几个孕妇被固定在特制床上，隆起的腹部贴着电极片；角落里，不足周岁的婴儿在铁笼里哭得声嘶力竭。
"别怕...我们是八路军..."他尽量放轻声音，用匕首割断束缚带。
最年轻的孕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同志...城东小学...还有三十多个孩子...竹内说要做...儿童神经敏感性测试..."
电子屏显示"00:05:17"。周卫国将最后两颗子弹退出来，塞给能行动的孕妇："沿着管道首走，遇到岔路往左。"然后转身冲向通风管道——这是到达城东小学最快的路径。
通风管狭窄得令人窒息。周卫国用肩膀顶开一个个换气扇，断臂处的伤口在金属边缘反复刮蹭。当第七个扇叶被撞开时，他跌进了间教室——课桌椅被堆在角落，三十多个孩子像待宰的羔羊般蜷缩在铁笼里。
"叔叔..."离得最近的小女孩怯生生伸手。她手腕上的编号"A-17"让周卫国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都趴下！"他撞开电闸箱，拽出整捆电线缠在铁笼锁上。作者“南派的神”推荐阅读《雪豹之魂：穿越烽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短路爆出的火花引燃了墙上的化学试剂表，火势瞬间蹿上天花板。
警报声、孩子的哭喊声、燃烧的爆裂声混作一团。周卫国用身体撞着铁笼，肩膀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当锁头终于变形时，教室门被猛地踹开——三个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冲了进来。
"落雪"手枪己经空了。周卫国抄起燃烧的课桌砸向第一个鬼子，趁对方躲闪时夺过了三八式步枪。刺刀捅进第二个鬼子的腹部时，第三个敌人的子弹也打穿了他的右腿。
"快跑...往河边跑..."他单膝跪地，用日语对孩子喊。这些被实验摧残过的孩子居然听懂了，像受惊的小鹿般从他身边窜过。
子弹再次命中他的后背。周卫国扑倒在地，看着最后一个日军举枪瞄准逃跑的孩子。千钧一发之际，教室窗户突然爆裂，赵铁锤的飞刀精准扎进鬼子眼球。
"教官！"南京侦察兵从窗口跳进来，脸上全是烟灰，"水库闸门己经装了炸药！"
周卫国被搀扶到窗边。整个榆社城己经陷入混乱，城南升起的绿色信号弹表明阿碧成功带出了实验日志。城东小学外，断臂军人正组织孩子们登上渔船。
"还有...多久..."周卫国每说一个字都咳出血沫。
"三分钟！"赵铁锤撕开衬衣给他包扎，"我们得..."
爆炸声淹没了后续话语。不是水库方向，而是实验室所在的城西——有人提前引爆了。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玻璃窗，火球腾起的蘑菇云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金属装置飞上半空。
"走水路..."周卫国指向漂近的渔船，"带孩子们...走..."
赵铁锤刚要反对，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这次是城北的军火库，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周卫国的怀表从口袋滑出，表盖弹开的瞬间，他看见母亲的照片在火光中变得异常清晰——背景里的黑板公式此刻完整显现：**7.83Hz=地球磁场共振频率**。
"教官！看！"赵铁锤突然指向天空。
爆炸产生的蘑菇云上方，出现了诡异的蓝绿色光带——就像岳阳和衡阳曾经出现过的极光。更不可思议的是，榆社河的水流开始逆流而上，将满载孩子的渔船推向安全区域。
"地磁共振..."周卫国喃喃道。他想起竹内公文包里的实验记录，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警告，突然明白了什么："快走！整个城市都要..."
第三次爆炸来自地下。实验室下方埋设的巨型电极装置过载了，冲击波像涟漪般扩散。赵铁锤扛起周卫国跳进河里时，身后的城东小学己经塌陷成巨坑。
冰凉的河水让伤口像被千万根针扎。周卫国在湍流中死死抓着怀表，恍惚看见母亲在光影中微笑。当两人被冲进一处回水湾时，赵铁锤的飞刀己经用完，只能用牙齿咬着教官的衣领往岸上拖。
"坚持住...阿碧姐就在前面..."
周卫国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岸上的阿碧举着信号枪，看见断臂军人带着孩子们钻进山林，还看见更远处的水库闸门在爆炸中缓缓倾斜...
惊天动地的水声成了最后的记忆。滔天巨浪吞没了半个榆社城，将日军的暴行永远埋在水底。周卫国在失去意识前，感觉有人将铜十字架塞进他掌心，冰凉的金属上刻着一行小字：
"雪豹不死，军魂永存"
不知过了多久，周卫国在颠簸的担架上恢复意识。夕阳将山峦染成血色，李勇的独眼在暮色中格外醒目："醒了？看看这个。"
油布包着的实验日志摊在担架旁。最后一页是竹内义雄的亲笔记录："...杨琴公式的终极应用并非杀人，而是通过地磁共振传递意志...她的儿子才是完美载体..."
"孩子们...安全了？"周卫国声音嘶哑。
"都在后方安置了。"李勇点燃烟袋锅，"总部通令嘉奖，说雪豹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周卫国望向逐渐远去的榆社城。洪水己经平息，夕阳下的水面泛着诡异的蓝光，像块巨大的液态水晶。他摸向胸前，怀表己经不在了，只有铜十字架在掌心发烫。
"找这个？"赵铁锤从兜里掏出变形的怀表，"河底捞上来的...居然还在走..."
金属表盖被水压挤得变了形，但掀开后，母亲的照片依然完好。背景里的公式此刻清晰得刺眼，而照片角落多了个之前从未注意的日期：**1945.8.15**。
周卫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表盘上，与之前无数人的血迹混在一起。当担架转过山脊时，他看见虎头山方向升起了新的红旗，旗下是正在训练的新兵——有人练刺杀，有人学爆破，还有个小个子正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极了牺牲的学生兵。
"回家..."他轻声说，握紧了铜十字架和怀表。
李勇的独眼微微发红："对，回家。虎头山根据地在等他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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