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漱芳斋的影子拉得老长，老槐树的叶隙间漏下金红的光，在棋盘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小燕子的棋艺见长，虽仍不是尔泰的对手，却己能在他的攻势下周旋许久。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几簇迎春花，是彩霞新做的样子。她捏着白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盯着棋盘上一处断点，眉头拧成个小疙瘩。
“这里。”尔泰的指尖轻轻点在棋盘另一侧，声音低沉，带着晚风的凉意，“可破。”
小燕子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恍然大悟，拍了下石桌：“对啊！我怎么就没看到！”她兴奋地落子，白子“嗒”一声落在棋盘上，恰好截断了黑子的退路。
尔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揉碎的晚霞，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进步很快。”
“那是！”小燕子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看看是谁教的。”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棋盘上的棋子。
小蚊子蹲在廊下，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的身影，捅了捅身边的小凳子：“乖乖隆滴咚，你看格格和福二爷，像不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小凳子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些意境了。”
小桌子挥舞着木棍，在空地上练着他那套“横扫千军”，嘴里嚷嚷：“什么意境不意境的，我看就是‘英雄惜英雄’！等格格棋艺大成，保管能把福二爷杀得片甲不留！”
小虫子在一旁“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明月端来两盏凉茶，笑道：“天快黑了，福二爷要不要留下用晚膳？厨房炖了鸡汤，格格说想请您尝尝。”
小燕子闻言，脸颊微微发烫，偷偷抬眼看向尔泰，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又慌忙移开视线。
“不了，”尔泰站起身，拿起桌角的《棋经》，“府里还有事，改日再叨扰。”
“哦……”小燕子也跟着站起来，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那我送送你。”
两人并肩往月洞门走，夕阳的金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廊下的西大才子和明月、彩霞都识趣地没有跟上来，院子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明日……”小燕子犹豫着开口，“明还来吗？”
“来。”尔泰的声音很肯定，他侧过头，看着她被晚霞染红的侧脸，“明日教你‘七星聚首’。”
“好！”小燕子笑起来，眼里的光比晚霞还要亮。
正说着，月洞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永琪穿着件宝蓝色的常服，带着两个小太监，恰好走了进来。他看到小燕子和尔泰并肩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得刺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燕子。”永琪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怒意，“我找了你一下午，原来你在这儿。”
小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五阿哥有事？”
“母后让你去景仁宫一趟，”永琪的目光在尔泰身上扫过，带着审视，“说是新得了些南边的贡品，让你去瞧瞧。”
“不去。”小燕子想也没想就拒绝，“我累了，想歇着。”
永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母后的话你也敢不听？”他上前一步，想拉小燕子的手，“走，我陪你去。”
小燕子猛地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语气坚定：“我说了不去。要去五阿哥自己去，别来烦我。”
“你！”永琪气得说不出话，他看向尔泰，眼神里带着质问，“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小燕子的？”
尔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小燕子身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五阿哥误会了，格格只是累了。”
“我和小燕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永琪的火气全撒在了尔泰身上，“福尔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五阿哥慎言。”尔泰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与格格光明正大，谈不上什么想什么。”
“光明正大？”永琪冷笑，“一个和离的弃夫，整天围着还珠格格转，也配说光明正大？”
“永琪！”小燕子厉声打断他，眼里冒着火，“你说话太过分了！”
“我过分？”永琪看向小燕子，眼神里满是受伤和不解，“小燕子，你为了他凶我？你忘了从前是谁对你好了吗？”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小燕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却异常冰冷，“五阿哥，我再说一遍，我累了，要歇着。请你离开漱芳斋。”
永琪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又看看站在她身前、身姿挺拔的尔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带着小太监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永琪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小燕子才松了口气，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没事吧？”尔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关切。
小燕子摇摇头，看向他，眼里还有未散的怒意，却更多的是释然：“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尔泰看着她，夕阳的光落在他眼底，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谢谢你信我。”
晚风吹过，带来槐花香，暮色西合，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渐渐褪去。两人站在月洞门旁，没有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蔓延。
“那我……先回去了。”尔泰打破沉默。
“嗯。”小燕子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一次，心里没有了失落，反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廊下，小蚊子凑过来：“乖乖隆滴咚，五阿哥那脸色，跟锅底似的。”
小桌子得意道：“还是我家格格厉害！一句话就把他怼回去了！这招叫‘釜底抽薪’，比我那‘横扫千军’还管用！”
小燕子没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望着尔泰离去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暮色中，她仿佛看到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正缓缓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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