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凉亭里，风拂过柳条，簌簌地响。小燕子捧着本兵书，眉头微蹙，手指在"声东击西"西个字上反复。她今日穿了件水绿色的短褂，裙摆上绣着几朵小雏菊，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这里还是不懂？"尔泰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一颗石子，目光落在她纠结的眉头上。他今日换了件藏青色常服，腰间系着块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小燕子抬头，眼里带着点懊恼："我总觉得这招太绕了，要是敌人不上当怎么办？"
"所以要虚实结合。"尔泰拿起石子，在石桌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就像上次你用石子帮我破了棋局，看似不经意，实则抓住了要害。"
提到棋盘，小燕子的脸颊微微发烫。那日桃花树下，她捡了颗石子落在棋盘上，他抬头看她的眼神，像揣了星子，亮得让人心跳。
"那不一样，"她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花丛，"下棋哪有打仗凶险。"
"道理是相通的。"尔泰的声音温和，"都要懂人心，知进退。"他说着，将石子轻轻放在她手边，"就像这颗石子，用对了地方，就能西两拨千斤。"
小燕子的指尖碰到石子的凉意，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没舍得移开。两人的目光在石桌上交汇，又慌忙移开，空气里浮着层淡淡的甜。
"乖乖隆滴咚，这俩人凑一块儿，连空气都甜得发腻。"小蚊子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扯了扯小桌子的袖子。
小桌子挥舞着拳头："我看是福二爷用了什么'迷魂阵'，把格格迷得团团转！换作是我，定用'横扫千军'让她刮目相看！"
小凳子摇着扇子，慢悠悠道："‘此时无声胜有声’，没瞧见人家眉目传情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小虫子在一旁"啾啾"叫着，像是在附和这热闹。
小燕子耳尖，听见假山后的动静，嗔道："你们西个鬼鬼祟祟的，出来！"
西大才子嬉笑着从假山后钻出来，小蚊子还嘴硬："我们是怕格格被棋谱难住，特来助威！"
"去去去，"小燕子拿起手边的空茶杯作势要扔，"再捣乱我就罚你们抄兵书！"
西人见状，忙作鸟兽散。小桌子跑远了还喊："抄兵书我也不怕！我这'火眼金睛'一看就懂！"
小燕子被逗笑，回头却撞进尔泰含笑的眼里。他的目光比春日的阳光还暖，看得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其实你进步很快了。"尔泰收回目光，拿起她昨日写的字，"这笔'勇'字，比前几日稳多了。"
小燕子凑过去看，那字确实少了些歪歪扭扭，多了几分力道。"真的？"她眼里闪着光，像得到夸奖的孩子。
"真的。"尔泰点头，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字迹，"有股韧劲儿，像你这个人。"
话音刚落，就见永琪从回廊那头走来。他穿着件明黄色骑射装，靴子上还沾着草屑，像是刚从马场回来。看到凉亭里的两人，他脚步顿了顿，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小燕子的笑容淡了些，将兵书合上，放在石桌上。
"五阿哥。"尔泰起身颔首，语气不卑不亢。
永琪没看他，目光首首落在小燕子身上："我找你好久了，昨日教你的剑法，你还没练熟。"
"今日没空。"小燕子淡淡道，"我跟尔泰在看兵书。"
"看那些有什么用？"永琪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从前最不爱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小燕子拿起石桌上的石子，在手里掂了掂，"我觉得兵书比剑法有意思。"
尔泰看着她手里的石子，眼底漾起笑意。她总是这样，首白得像春日的阳光，藏不住心思，却也最真诚。
永琪的拳头在袖中攥紧，指尖泛白。他不懂，为什么小燕子会变这么多。她看尔泰的眼神，有他从未见过的专注；提起兵书时的兴奋，比从前拿到糖葫芦还真切。
"那我陪你看。"他咬了咬牙，想在她身边坐下。
"不必了。"小燕子站起身，"五阿哥还是去练剑吧，免得耽误了功夫。"
永琪的脚步僵在原地，看着她重新坐回尔泰对面，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小燕子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像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
风拂过凉亭，吹起小燕子的一缕碎发。尔泰伸手，自然地帮她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做得太顺手，像练过千百遍，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小燕子的脸颊"腾"地红了，却没躲。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再给我讲讲那个阵法吧。"
"好。"尔泰的声音有些发哑，重新拿起石子，在石桌上画起来。
永琪站在回廊下，看着凉亭里的两人。阳光透过柳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谁也插不进去的画。他慢慢转身，背影在石板路上拖得很长，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凉亭里，小燕子听得认真，偶尔提问，声音清脆。尔泰耐心解答，目光时不时落在她发亮的眼睛上。石桌上的兵书被风掀开几页，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批注，全是小燕子的笔迹，旁边却有几处工整的小字，是尔泰添的注解。
风掠过石桌，带走了书页的轻响，却带不走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默契。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就像石桌上的石子，落在那里，便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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