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更烈了，刮得看瓜棚的茅草簌簌作响。林薇薇裹紧棉袄靠在棚壁上，刚迷迷糊糊合上眼，就听见远处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是顾行衍。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轻轻拨开棚壁的茅草缝隙往外看。月光下，顾行衍和苏曼柔并肩走在小路上，苏曼柔的手挽着他的胳膊，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姿态亲昵。
“行衍哥，你别再生气了，林同志她或许真的有难处。”苏曼柔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听起来像是在替林薇薇说话，可话里却藏着别的意思，“不过她带着两个孩子，确实不太方便，你要是实在为难，不如……”
“为难什么？”顾行衍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从一开始就没认过这门替嫁的亲，她愿意赖在这里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他顿了顿，声音又软了几分，“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平白被人误会。”
苏曼柔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顾行衍拂去肩上的雪花：“我不委屈，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当初阿姨（顾行衍母亲）托人说亲时，我就担心林家姑娘不靠谱，没想到真出了替嫁这种事。”
“我妈也是被林家蒙蔽了。”顾行衍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当初她觉得林兰兰知书达理，又是同乡，才定下这门亲。谁知道林家这么不地道，竟然让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着孩子来充数。”
“来历不明”西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林薇薇的心里，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自己虽然是养父母养大，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到了顾行衍嘴里，就成了“来历不明”？
苏曼柔像是没察觉到顾行衍的语气，继续柔声说：“其实我看得出来，林同志对您还是有心思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只是她用的方法太极端了，竟然还偷粮票……”
“别再提她了。”顾行衍皱着眉打断她，“想想就觉得晦气。明天我就去找林家大伯，把这门亲事彻底了断，省得她再来纠缠。”他说着，伸手揽住苏曼柔的腰，“曼柔，等这事解决了，我就向组织申请，娶你过门。”
苏曼柔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踮起脚尖在顾行衍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躲在看瓜棚里的林薇薇，看着月光下两人亲密的身影，听着他们毫不避讳的对话，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原来顾行衍早就对苏曼柔有意，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多余的人，是他们感情里的绊脚石。
她以为的“替嫁委屈”，在顾行衍眼里不过是“晦气”；她带着孩子千里奔波的“希望”，在他看来只是“纠缠”；就连苏曼柔栽赃陷害的“偷粮票”，他也深信不疑。
旁边的干草堆里传来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顾念和顾思睡得正熟，或许是梦里吃到了白面馒头，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孩子们纯真的脸庞，林薇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肿起来的脸颊滑落，又冷又涩。
她终于彻底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的位置，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之前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彻骨的寒凉。
顾行衍和苏曼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林薇薇擦干眼泪，重新坐首身体，眼神里的迷茫和软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在心里对自己说：林薇薇，别再傻了，没有人会帮你，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为了孩子们，你必须站起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过去。
这一夜，寒风刺骨，却吹醒了那个还抱着一丝幻想的林薇薇。从这一刻起，她只为自己和孩子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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