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抱着哭哭啼啼的顾念和顾思走出顾家院子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寒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她半边脸还火辣辣地肿着，嘴角的血腥味混着冷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紧。
口袋里只剩下出发时偷偷藏的半个干硬的玉米面窝头，那是她昨天没舍得吃的。她找了个背风的墙角，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窝头，掰成碎末递到他们嘴边：“念念，思思，快吃点，垫垫肚子。”
顾念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把碎窝头推给妹妹：“妈妈，你吃，我不饿。”他刚才摔在地上时膝盖磕破了，现在还隐隐作痛，可他更心疼妈妈肿起来的脸，也知道这半个窝头是仅有的口粮。
顾思也懂事地把窝头推回去，小脸上挂着泪珠：“妈妈吃，我也不饿。”
看着孩子们明明饿得肚子咕咕叫，却强忍着推让的样子，林薇薇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把碎窝头重新拢到一起，分成三份，自己拿了最小的一份塞进嘴里，粗糙的玉米面剌得喉咙生疼，她却强迫自己咽下去，然后笑着对孩子们说：“妈妈吃过了，你们快吃，吃完了咱们找地方住。”
两个孩子半信半疑，小口小口地吃着窝头，吃着吃着，顾思突然抬起头，小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变成流浪的孩子了？就像镇上那个没有家的小哥哥一样？”
林薇薇的心像被揪了一下，连忙把她搂得更紧：“不会的，妈妈一定会给你们找个家，让你们有饭吃，有暖衣服穿。”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一片茫然——她身上没有钱票，没有住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该去哪里找“家”呢？
寒风越来越大，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小脸蛋也变得通红。林薇薇把自己的棉袄裹紧了些，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起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家属院附近有几家小饭馆，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飘出饭菜的香味，引得顾念和顾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懂事地没有哭闹着要吃的。
路过一家供销社时，林薇薇看到橱窗里摆着金黄的馒头，还有裹着糖霜的麻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她想起王翠花塞给她的那个旧布包，里面除了两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粮票早就被养父母搜走了，卖头发换来的五块钱，也在火车上给孩子们买热水用得差不多了。
“妈妈，我有点冷。”顾思的声音越来越小，把头埋进林薇薇的怀里。
林薇薇心疼极了，却只能不停地搓着孩子们的小手，哈着热气：“再忍忍，妈妈马上就找到暖和的地方了。”她抬头西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个废弃的看瓜棚，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抱着孩子快步走了过去。
看瓜棚很小，西面漏风，里面堆满了干草，却比外面暖和不少。林薇薇把干草铺平整，让孩子们躺在上面，自己则坐在旁边，用身体挡住漏进来的寒风。顾念和顾思太累了，躺在干草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睡梦中还在小声抽噎，嘴里喃喃地喊着“饿”。
林薇薇看着孩子们瘦弱的脸庞，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她恨养父母的算计，恨顾行衍的绝情，恨苏曼柔的歹毒，可更多的是自责——她没能保护好孩子们，让他们跟着自己受这样的苦。
她悄悄走出看瓜棚，望着家属院方向的灯光，紧紧攥住拳头。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为了孩子们，她必须忍着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好好活下去。明天一早，她就去镇上找活干，哪怕是洗碗、缝补、拾柴火，只要能换一口吃的，她都愿意做。
寒风依旧在棚外呼啸，可林薇薇的心里却渐渐生出一股韧劲。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但只要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再大的委屈，她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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