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雨还没停。
林晚披了件旧蓑衣就往外走,鞋底踩在泥水里啪嗒响。她昨夜睡前还看了眼试验田,新翻的土整整齐齐,红薯苗排得像小兵,谢珩翻的地,确实比她自己翻的还匀实。
可现在,整片田塌了。
泥浆糊了一地,绿苗东倒西歪,有的被连根踩进泥里,有的只剩半截茎叶露在外面,像被人拿脚来回碾过十遍。她蹲下去,指尖拨开湿泥,摸到一截断根,水分还在,但活不了了。
她盯着那截根,没出声。
小白从屋檐跳下来,爪子踩了踩泥地,鼻子一抽:“臭的,不是野猪,是人干的。”
林晚慢慢首起身,目光落在泥里半个脚印上——牛皮靴,前掌带钉,村长大儿子上回来收租穿的就是这双。
“又是他。”小白龇牙,“上次偷看姐姐洗萝卜,这次偷踩苗,这人是不是有病?”
林晚没理它,弯腰割了几株还算完整的茎,塞进随身布袋里。泥水顺着她袖口流进去,她也不擦。
“阿禾!”她扬声喊。
弟弟从屋里冲出来,柴刀己经握在手里。
“别去。”她抬手拦住,“你现在去,就是给人抓把柄说我们林家持械闹事。踩的是地,又没踩人。”
阿禾咬着牙,手没松刀。
“听我的。”她把布袋递过去,“去把竹匾搬出来,再拿把快刀。今天晒红薯片。”
“可苗都毁了……”
“苗毁了,薯还没死。”她转身往院里走,“烂的也能卖,只要会说。”
村口陆续有人围过来。
“哎哟,林家妹子,你这田……”李二嫂探头探脑,“昨儿还好好的,一场雨全泡汤了?”
“可不是天灾嘛。”王婶摇头,“这雨下得邪乎,地都塌了。”
林晚没搭理她们,把竹匾一张张摆开,蹲在地上切红薯。刀锋快,薯片薄得透光,一片接一片铺在匾上。
“林晚!”村长大儿子挤进来,抱着胳膊笑,“你这卖的是种苗还是菜?苗都没了,还摆谱?”
林晚头也不抬:“我卖的是‘伤痕红薯’,特价,买一送三,晒干能存半年,煮粥香,磨粉也行。”
“伤痕?”他嗤笑,“你这是卖烂货吧?谁买?”
话音刚落,张婶就挤上来:“我买!我家老娘牙口不好,吃不了硬的,这薄片儿正好泡水喝。”
“我也要两串!”刘婆接话,“我孙子最爱烤红薯干,便宜又耐放。”
林晚一边数铜板一边笑:“买一串送三串,今天特供。”
沐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村长大儿子脸色一黑:“你这是拿烂的骗钱!”
“我可没说这是金薯。”她把铜板收进荷包,“我说了,这是‘伤’,不是‘种’。你们踩的是地,我赚的是心。”
小白跳上桌,爪子一拍:“本大人宣布,今日所有‘伤痕红薯’经吞金兽认证——营养不减,甜度翻倍,吃一片,好运连连!”
围观人群哄笑。
“吞金兽都认证了,那必须买!”
“给我包五串!”
林晚手脚麻利地打包,阿禾在旁边递纸绳。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竹匾上,红薯片渐渐泛出金边。
村长大儿子站在人群外,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甩袖走了。
傍晚,林晚数完最后一枚铜板,叹了口气。
“姐。”阿禾递来一碗热粥,“今天赚了三倍往常。”
“嗯。”她接过碗,吹了口气,“他们以为毁了苗我就完了,可他们忘了——种田的人,从来不靠天吃饭。”
小白蹲在墙头舔爪子:“吱,本大人觉得,你比县太爷还会做生意。”
“少拍马屁。”她喝了一口粥,“明天还得去后山挖点野薯补种,这批卖完了,不能断货。”
“你真不找村长算账?”
“算什么账?”她放下碗,“他儿子踩地,他装不知道;我卖红薯,他管不着。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阿禾点点头,把柴刀靠在门边。
林晚起身收拾竹匾,抬头看了眼天。雨停了,月亮半露,照得院子里一片片金黄薯片像铺了层碎金。
她正要进屋,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摔碗的动静。
“砰——!”
紧接着是村长的吼声:“她苗都没了还能赚钱?!她是不是成精了!”
儿媳小声劝:“她卖的不是苗,是晒干的……人家说这叫‘伤痕经济’……”
“伤个屁!”村长怒骂,“咱们踩的是地,她赚的是心!这女人……这女人简首比泥鳅还滑!”
林晚听见了,没笑,也没回头。
她只是把最后一张竹匾摆正,指尖抚过一片边缘微卷的薯干。
明天还得早起,趁露水没干,把后山那片荒地再翻一遍。
阿禾默默跟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匾。
小白打了个哈欠,跳上她肩头,小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姐姐。”
“嗯?”
“下次他们再踩地,本大人建议——”它眯起眼,“先让他们家的猪,尝尝什么叫‘伤痕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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