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林晚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些,脚下一滑,差点踩进泥坑。谢珩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手腕,力道稳得像铁钳。她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绑在手腕上的伞——布条己经湿透,油纸伞歪着脑袋,像个喝醉的醉汉。
“再往前就是塌方口。”谢珩声音压得很低,剑尖在泥地上轻轻一点,“踩我走过的脚印。”
小白缩在他披风底下,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吱!本大人警告你,要是把我毛打湿了,回头你家马厩我全啃了!”
林晚翻了个白眼:“你啃得起吗?人家马都比你重。”
话音未落,前方山壁轰隆一声闷响,碎石滚落,溅起一串泥花。三人立刻伏低身子,谢珩剑鞘一挑,藤蔓应声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雨水顺着岩缝往下淌,像谁在里头哭。
“这就是他们炸开的地方。”林晚眯眼,“昨晚上还没这么宽。”
谢珩没说话,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幽蓝火苗跳了出来。他往前探了半步,剑身贴着石壁缓缓划过,发出细微的刮擦声。突然,他停住,剑尖抵住一块灰褐色的岩石。
“这里有回音不对。”他说,“后面是空的。”
小白从披风里钻出来,抖了抖毛,鼻子一耸:“吱!金属味!还是老的那种!”
林晚蹲下,伸手摸了摸那块石头,指尖沾了点粉末,凑到火光下一看——灰里泛青,像是掺了铜。
“青铜?”她皱眉,“这地方怎么会有青铜矿?”
谢珩摇头:“不全是。这层是表皮,底下另有东西。”
他一剑劈下,石块应声裂开,断面露出暗红色的纹路,像血丝缠在石头里。林晚瞳孔一缩,立刻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布袋,把碎石渣全兜了进去。
“这不是普通铁矿。”她低声,“是玄铁混矿,官矿名录里列过,私采斩立决的那种。”
小白窜到她肩上,尾巴一卷,把一撮矿粉撒在地上。火光一照,粉末泛出诡异的紫光。
“附近有紫瘴石。”它打了个嗝,嘴里喷出一小团金雾,“毒气闷着呢,再挖下去,整座山都能变死地。”
林晚立刻把布袋口扎紧,塞进怀里。她抬头看谢珩:“县令敢动这个,要么是疯了,要么……有人给他撑腰。”
谢珩眼神冷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矿,只当是普通铁脉。但敢用炸药开山,说明背后有人递了消息。”
“递消息?”林晚冷笑,“那张‘林氏女必除’的纸条才刚看完,这就动手了?动作挺快啊。”
她正说着,头顶滴水突然变急,一股暗流从岩缝冲出来,首奔矿渣堆。小白反应最快,一个猛子扎过去,用身子堵住缺口,毛全湿了,还在那儿哼哼:“本大人可是吞金兽,不是下水道疏通工!”
林晚脱下外衣,一把兜住被冲散的矿粉,边捞边骂:“你再废话一句,明天的糖糕减半!”
谢珩趁机掰开另一处岩层,这次露出的矿石更红,质地紧密,敲一下发出清脆的响。他脸色变了:“这是高品相赤铁,混了玄铁渣,炼出来能做军器。”
林晚盯着那石头,忽然伸手摸向自己腰间——早上阿禾塞给她的那块砖,还揣着。她掏出来一看,断面粗糙,但隐约能看到一个压印,像是私刻的官印。
“这砖是从县令后院墙根捡的。”她说,“他们采了矿,拿这种砖封洞口,掩人耳目。”
谢珩接过砖块,指尖一抹,火光下显出半个“林”字印痕,和她发簪上的蝴蝶纹竟有几分相似。
“他以为这是无主荒山。”谢珩冷笑,“可这矿脉走向,和皇陵守卫司记载的旧官矿图完全重合。”
林晚眼睛一亮:“那就是说……这矿,本来就有主?”
“有。”谢珩点头,“而且是朝廷明令封禁的。谁私采,谁就是叛国。”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意思都明白了——县令这回,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现在怎么办?”林晚问,“报官?”
“报哪个官?”谢珩反问,“他就是官。”
小白突然窜到石壁前,尾巴一甩,在墙上划拉了几下。金光闪过,石面上竟浮现出一组纹路——双龙盘云,中央一只展翅蝴蝶,和她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皇室标记?”林晚声音发紧。
“不是标记。”谢珩盯着那纹路,“是坐标。这矿脉底下,连着旧时皇家冶炼坊的地道。”
林晚猛地想起什么:“那天在地窖捡到的陶罐,底部也有这纹!”
“说明你娘当年逃走前,特意留下线索。”谢珩低声道,“她不是随便藏东西,是在布局。”
林晚愣住,手指不自觉摸向颈后。那块蝴蝶胎记,好像在发烫。
“所以……”她喃喃,“她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知道有人会回来挖。”谢珩看着她,“但她也留下了反制的路。”
小白一爪拍在她肩上:“吱!别发呆了!外头有动静!”
三人立刻熄了火折,贴墙而立。远处传来脚步声,夹杂着火把晃动的光影,越来越近。
“是县令的卫队。”谢珩眯眼,“他们来收矿了。”
林晚咬牙:“那咱们也别闲着。”
她一把将半块矿石塞进小白嘴里:“吞了,别让他们看见。”
小白瞪眼:“你当本大人是炼丹炉?”
“你是吞金兽!”林晚压低声音,“吞了还能吐,吐出来就是证据!”
小白哼了声,张嘴一咬,矿石咔嚓碎了,它打了个饱嗝,金光从鼻孔喷出来,照得洞壁亮了一瞬。
谢珩趁机抽出腰间短刃,在石壁上快速刻下几道纹路——矿层分布、金属含量、私印位置,一笔不落。刻完,他用剑尖一抹,泥灰盖住痕迹。
“走。”他低声道,“从后洞。”
小白带路,顺着岩缝钻进一条窄道。林晚跟在后面,膝盖蹭着石头,手肘撑地,爬得狼狈但稳。谢珩断后,剑横在手,随时准备应变。
眼看就要出洞,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林姑娘,深更半夜,好兴致啊。”
火光猛地亮起,照出县令那张阴沉的脸。他站在洞口,身后七八个卫兵举着火把,刀出鞘。
林晚站首身子,拍了拍裤腿的泥:“大人也来踏青?这天气,挺应景。”
县令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布袋,又落在谢珩身上:“谢世子?你不在京城当你的将军,跑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谢珩没答,只把手按在剑柄上。
县令冷笑:“私闯官山,可是重罪。来人,把他们——”
“等等。”林晚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那块砖,高高举起,“大人,您说谁私闯?这山上可有您立的碑?还是有您盖的印?”
她把砖往火光下一扔,私印清晰可见。
“倒是您,”她笑眯眯,“用私印封官矿洞口,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县令脸色一变:“胡说!这砖哪来的?”
“您后院墙根捡的。”林晚摊手,“要不您现在回去挖挖?说不定还能找到您藏的账本。”
谢珩这时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角黄绸,展开一寸——上面印着朱红虎符纹。
“巡查使密令。”他声音冷,“奉旨查勘边地矿脉,遇阻可先斩后奏。”
县令腿一软,差点跪下。
小白趁机跳上他头顶,张嘴一喷,金光罩住那顶官帽。帽檐“啪”地裂开,一张薄纸飘出来,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最顶上赫然是“御前侍卫统领”。
林晚捡起纸一看,冷笑:“哟,连顶上都有人?”
谢珩收起密令,剑尖缓缓抵上县令咽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己去衙门认罪,或者,我帮你写供状。”
雨更大了,林晚站在洞口,手摸着石壁上的蝴蝶纹。谢珩的剑挑开她湿透的发丝,发间那支簪子露了出来,蝴蝶纹与石壁上的图案,一点点重合。
“这不是陷阱。”他声音混在雨里,“是十二年前,你娘留给你的退路。”
小白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嗝,金光炸开,岩壁上浮现出一张完整的矿脉图——青铜、赤铁、玄铁,层层嵌套,像一张巨大的网。
图中央,刻着两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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