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那晚没睡。
天还没亮，她就坐在书案前，手边是那支拼好的双蝶玉簪。烛火跳了一下，簪头的金蝶仿佛振了振翅。她提笔蘸墨，写了一封密信，封进火漆印里，又把玉簪的拓片夹进去，连同小白昨夜断断续续说的“双生矿脉”“地宫钥匙”这些话，一并交给了谢珩。
“送去都察院。”她声音压得很低，“就说，镇北侯府请朝廷查一查，嘉靖七年至今，北山县的铁矿，去了哪儿。”
谢珩没多问，接过信就往外走。林晚蹲在廊下啃烧饼，小白缩成一团窝在她怀里打嗝，每打一下，嘴里就冒点金光。
“你俩昨晚是不是又偷吃铜钱了？”她戳它脑门。
“吱！”小白炸毛，“本大人这是净化矿毒！懂不懂？”
谢珩路过，顺手把烧饼抢走一半：“钦差今早入城，扮成商队，先去县衙查账。”
林晚咽下最后一口饼，拍拍手：“那咱们呢？”
“你跟我去矿场。”他看了眼小白，“它也去。”
——
县令的书房烧了一半。
火是自己灭的，没人救，也没人添。地砖缝里还冒着烟，焦味混着墨臭。钦差带着人翻了三遍，没找到账本。
“肯定藏了。”林晚蹲在书架前，袖子一撸，“找！”
小白在她肩上抽了抽鼻子，突然跳下去，爪子拍向第三层一个陶罐。那罐子看着普通，釉面都裂了，谢珩走过去，剑尖轻轻一挑，罐底“咔”一声弹开，露出个暗格。
里面是两封信，还有本小册子。
林晚抽出信纸，上面是村长的笔迹：“七日后动手，药下在井水里，事成后三成利归你。”落款日期是昨天。
她冷笑：“还挺赶。”
谢珩翻开那本册子，铁矿出货、银两去向，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写着：“林氏女若不死，矿脉难安。”
“想杀我？”林晚把册子往地上一摔，“我还没说他偷工减料，挖塌两处矿道，压死三个工人呢！”
钦差脸色一沉：“证据还在？”
“在。”她抬脚，“带你们去看。”
——
矿场门口，村民们围了一圈，谁也不肯进去。
“官矿不吉利！”一个老汉拄着拐杖喊，“前年塌过，死了人！”
“就是！听说挖到龙脉，要遭天打雷劈！”
林晚站上石台，手里拎着个麻袋。她解开袋口，小白探出头，一脸不耐：“干啥？本大人正梦见酱肘子！”
她没理它，从袋里抓出一把金属碎屑，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吞了下去。
全场静了三秒。
“呕——”有人干呕。
“她疯了？”
林晚拍拍嘴：“味道一般，建议加点盐。”
她转头对谢珩：“借你剑一用。”
谢珩递过剑。她接过，走到矿壁前，抬手一劈。剑刃砍进石头，火星西溅，那一片矿石突然泛起金光。
“看见没？”她拔出剑，“这矿，不烫手，不冒黑气，还能打出好铁。谁说它不吉利？”
人群还在犹豫，小白突然蹿上祭台，小爪子在地上一拍，一道金线从它掌心蔓延出去，勾出整条矿脉的走向。
“往左三丈！”它指着，“狗头金，一大块！”
林晚抄起铜锣，“哐哐”两下：“听好了！新矿开工，月钱三两，管两顿干饭，伤了有医，死了赔五十两银！但——”她顿了顿，“偷挖私藏，抓到一次扣三日工钱，第二次首接赶出矿场！”
有个工头不服气：“图纸是县令定的，咱们按老路子挖！”
“你的图纸。”谢珩从怀里抽出一张，“是假的。”
他展开图纸，正是昨夜从县令书房搜出的那份。林晚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撮金砂，撒在图上。金砂自动移动，显出三条隐藏的矿脉分支。
“按这个挖。”她说，“爆破点在这儿。”
谢珩点头，挥手示意。火药点着，轰的一声，碎石飞溅。等烟尘散了，有人尖叫起来。
“金子！是金子！”
一块拳头大的天然金块半埋在土里，阳光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
人群轰地炸了锅，争着往矿道里冲。
林晚举起铜锣又要敲，谢珩先她一步拦住：“别乱。按顺序进，每十人一组，领工具登记。”
她冲他挑眉：“哟，还挺会管人？”
“跟你学的。”他面不改色，“你说过，人多不乱，才是真本事。”
——
县令被押出来的时候，还在喊冤。
“我是清官！林氏女勾结外人，诬陷朝廷命官！”
没人信了。
账房先生被救下，当街抖出所有账目。林晚站出来，一条条念：“嘉靖七年，私吞铁矿三百斤，换作县令娘子头面首饰；八年，卖矿石给流寇，得银两千两；九年，克扣工钱，逼死矿工李大山，赔了五两棺材钱……”
她念一句，人群怒一声。
“你还有脸穿这身官服？”她把账本摔在他脸上。
县令瘫在地上，突然抬头看她：“你爹要是活着，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林晚冷笑：“我爹早死了。但我娘说过，坏人倒台前，总要拉个垫背的。你算什么？”
她转身要走，小白突然从她肩头跳起，蹿上囚车顶，小爪子拍着车板：“吱！这老狗床底还藏着五箱银锭！是他娘的私房钱！”
围观百姓哄笑起来。
“真的假的？”
“挖！挖出来看看！”
衙役真去挖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五只沉甸甸的木箱被抬出来，锁扣上还贴着“内务”封条。
林晚拍拍手：“行了，赃物齐全，人证物证都在。这矿，归我管了。”
——
开工第三天，矿道深处传来欢呼。
“林姑娘！快来看！”
林晚和谢珩赶过去，工人们围着一块刚挖出的矿石。石头表面灰扑扑的，但裂口处，金光闪闪。
“这不是铁矿。”谢珩蹲下，指尖抹去浮尘，“是金矿。”
小白凑过去，鼻子一抽，突然打了个喷嚏。金光从它嘴里喷出来，洒在矿石上，整块石头“嗡”地一震，内部纹路清晰浮现——竟是两条交错的脉络，像一对缠绕的蛇。
“双生……”林晚喃喃。
“别碰！”谢珩突然抓住她手腕。
她刚要挣，矿石表面“咔”地裂开一道缝，一道金线顺着裂缝游走，首奔矿道深处。
小白炸毛跳开：“吱！它在动！这矿……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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