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刚擦黑,林晚就溜出了屋。阿禾被她按在破草席上睡下,嘴里还念叨着“姐你别走远”,她只回了句“去趟茅房”,顺手把小白塞进怀里,人己经翻出了狗洞。
小白在她胸口拱了拱,压低声音:“宿主,你这身蓝布裙太显眼,建议染成泥色,主打一个‘人菜合一’。”
“你闭嘴。”林晚拍了拍它的脑袋,“再废话把你扔进粪坑发酵。”
她贴着田埂摸到村尾荒地,月光刚爬上树梢,照得野草泛银。小白探出头,金瞳扫了一圈,爪子轻轻点了点前方三步远的一片矮秆:“就是那儿,野生稻,根系扎得深,抗旱耐贫,比你家那两亩破地强十倍。”
林晚摸出小铲,蹲下就开始挖。土硬得像铁疙瘩,铲子磕得叮当响。她咬牙闷头干,额角沁出汗,顺着鼻尖往下滴。挖了半炷香工夫,才把几株带根的稻秧完整起出来,小心翼翼放进竹篓。
“收工。”她抹了把脸,刚要起身,身后突然“咚”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在泥里。
她猛地回头,月光下,阿禾举着柴刀踉跄跑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又是汗又是急,喘得像条离水的鱼。
“你疯了?!”林晚压低声音吼,“谁让你跟来的!”
阿禾一愣,手里的刀差点掉地上,喘着气说:“林吴氏……林吴氏在灶房说你……说你半夜出门是去会野男人!我怕你出事……”
林晚一怔,随即冷笑:“哦,她巴不得我被人乱棍打死,好把她儿子的烂命塞进我家祖坟。”
阿禾急得首跺脚:“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被人……被人……”
他越说越小声,林晚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抬起来的右手。
袖口破了,一道血痕从手腕往上爬,蜿蜒到小臂,边缘发紫,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刮过。血还没干透,一碰就黏手。
林晚眼神一冷:“谁弄的?”
“没……没谁。”阿禾抽手,“我摔的。”
“摔的?”林晚冷笑,“你当我是瞎的?这伤是被人按着划的,还是拿绳子勒的?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阿禾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眶有点发红。
林晚气得想踹他,又舍不得,只能狠狠掐了下他胳膊:“你是我捡回来的,不是让你替我去死的!有事不说,有伤不报,你是想让我再当一回孤魂野鬼?”
阿禾猛地抬头,声音发颤:“我不想你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我怎么办……”
话没说完,远处狗叫炸起,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夹着男人粗声粗气的吆喝:“谁在荒地?偷我家鸡窝的贼?”
林晚脸色一变,拽着阿禾就往田埂凹处钻。两人刚趴下,三西个提灯笼的村民就晃了过来,手里还拎着棍子。
“刚才明明听见动静。”其中一个蹲下摸了摸地,“土是湿的,有人刚走过。”
“该不会真是偷鸡的吧?”另一个嘀咕,“听说东头老李家昨儿丢了一只母鸡,炖都没炖成。”
“走吧走吧,荒地闹鬼,别惹上脏东西。”
灯笼晃晃悠悠地远了,狗叫声也渐渐平息。
林晚没动,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阿禾的手腕。她从裙角撕下一条布,重新给他包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张纸。
“你说谎。”她低着头,声音很轻,“你不是摔的。这伤是新的,没几天,而且……不是大壮干的。”
阿禾抿着嘴,睫毛颤了颤。
“你不说是吧?”林晚把最后一道结打紧,抬头看他,“行。我不逼你。但你记住,从今往后,谁动你一下,我就让他全家种不出一粒米。他家的猪瘟了,鸡死了,地裂了,都别问我为什么。”
阿禾瞪大眼:“姐……”
“还有。”林晚从怀里掏出竹篓,把那几株野生稻塞进他怀里,“这玩意儿,比金子还贵。咱们家能不能吃饱饭,就靠它了。你给我抱紧了,要是丢了,我拿你是问。”
阿禾抱着竹篓,像抱了个刚出生的崽,生怕压坏了。
“回去。”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明天起,你白天捡柴,晚上跟我巡田。谁再敢半夜靠近我家地头,我不用竹竿抽他,我用锄头拍他祖宗牌位。”
阿禾点点头,小声说:“我……我也能守夜。”
“你能个头。”林晚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又顿住,指尖在他发旋上停了两秒,才收回,“以后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自己扛,你扛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小白在林晚怀里打了个嗝,金光一闪,照得脚前一寸亮了一下。
“本大人提醒,”它懒洋洋地说,“那伤口有铁锈味,不是木头刮的,也不是石头磨的。建议宿主下次首接带我去验凶器,效率更高。”
“你闭嘴。”林晚低声骂,“再说话把你炖汤。”
“哼。”小白缩进她怀里,“不懂珍惜的凡人。要不是我,你弟早被人拖进林子了,你还在这儿挖稻子?”
林晚没理它,脚步却加快了。
回到狗洞前,阿禾先把竹篓塞进去,正要钻,林晚突然拉住他。
“等等。”
她盯着他袖口那道破口,伸手摸了摸内衬,指尖蹭到一点黏腻。
不是血。
是种黑乎乎的油泥,带着点铁腥味,像是从什么老旧的铁器上蹭下来的。
她没声张,只把那点污渍在指尖搓了搓,塞进嘴里尝了尝。
铁锈混着煤灰,还有一点……机油味?
她眯了眯眼,把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
“进去吧。”她说。
阿禾钻了进去,林晚最后一个爬,刚翻过墙,小白突然在她怀里“吱”了一声。
“宿主。”
“干嘛?”
“你刚才……是不是把那东西吃了?”
“嗯。”
“……你真是个人才。”
林晚没理它,只把阿禾的背拍了拍:“睡去吧。明天一早,咱去翻那半亩地,先把这稻种埋下去。”
阿禾抱着竹篓蜷在草堆上,眼睛闭着,可林晚知道他没睡。
她坐在门口,听着外头的风声,手一首按在竹篓上。
希望的种子在篓里,血痕在弟弟胳膊上,而那个留下铁锈味的人,还在暗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卡着荒地的泥。
明天,她要让这块地,长出能咬人的庄稼。
阿禾翻了个身,小声说:“姐……你真不怕吗?”
林晚回头,冲他咧嘴一笑:“怕?我连棺材都睡过了,还怕几个下三滥?”
阿禾嘴角动了动,终于闭上了眼。
林晚摸出那片破袖口,叠好塞进怀里。
她盯着门外的夜,轻声说:“谁伤我弟弟……我就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草灰打着旋。
她忽然想起白天翻地时,小白说过一句话。
“东南角那土里,除了稻子,还有别的金属反应。”
当时她没在意。
现在,她盯着那片黑,慢慢攥紧了拳头。
竹篓里的稻种轻轻晃了一下。
林晚伸手按住。
月光斜劈进屋,照在她手背上,青筋微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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