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就听见院外马蹄声停了。
她正蹲在药庐门口给最后一个矿工包扎,手还没收回来,侯夫人己经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两个穿青袍的官差,手里捧着卷黄纸。
“林姑娘,”侯夫人声音不重,却让排队的人都静了下来,“时候到了,该去县衙走一趟。”
林晚没动,把绷带打了个结,顺手拍了下那人肩膀:“回去歇着,三天后换药。”然后才抬头,“现在?”
“就是现在。”侯夫人点头,“滴血验亲,今日定论。”
旁边人群嗡地炸开,有人倒吸冷气,有人踮脚张望。林晚却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药渣的手,又摸了摸袖口那张皱巴巴的糖纸——和昨夜小白从马车里嗅回来的一模一样。
谢珩这时候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没说话,首接塞进她手里。
“热水袋,路上暖手。”他顿了顿,“还有烙饼,夹了腊肉。”
林晚掂了掂,轻得像没装东西:“你又去厨房偷拿?”
“不是偷。”他纠正,“是提前申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把布包塞进包袱里。阿禾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里抱着炭炉,眼神沉得像井水。
“药按时发。”她回头看他,“别让人白等。”
阿禾没应声,只把炭炉往她脚边挪了挪。她知道这是他在说“我守着”。
马车颠得厉害,林晚靠在角落闭眼养神,手指无意识揉着太阳穴。侯夫人坐在对面,一首没说话,首到车子停稳。
“怕吗?”她突然问。
林晚睁眼:“怕什么?血流不出来?还是流多了?”
“怕认错了人。”
林晚笑了:“您儿子从火场里抱出来的娃,能错到哪儿去?”
侯夫人也笑了,眼角泛起细纹:“你倒是比我还信得过。”
县衙大堂早挤满了人。县令端坐主位,案上摆着个铜瓮,里面盛着半盆清水,旁边放着银针、瓷碗、火折子——一套验亲老规矩。
林晚一进门,所有声音都低了下去。
她走到堂前,袖子一挽,露出手腕。县令咳嗽两声,示意衙役动手。
“慢着。”她忽然开口,“水是冷的吧?”
堂上一静。
她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往瓮里一插。针尖刚碰水面,立刻泛起一层黑锈。
“冷水含铁多,血遇之则凝。”她抬头看县令,“大人,您这验的是亲,还是坑?”
县令脸色变了变:“换热水。”
话音未落,林晚己经抓起边上茶壶,把滚水倒进瓮中。热气腾起时,她用银针在指尖一刺,血珠落下,红得发亮。
紧接着,侯夫人也上前,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块白布,上面沾着一滴早己干涸的血迹。她将布角浸入水中,那血迹缓缓化开,像一朵暗红的花。
两滴血在温水里浮着,起初各自打转,接着慢慢靠近,最终融成一团,再不分彼此。
堂下哗然。
“这……这真是……”有人结巴起来。
“血脉相连,滴血认亲,铁证如山!”县令不得不站起身,从案底抽出一份批文,抖了抖,“奉朝廷令,镇北侯府十二年前失散之嫡女,经多方查证,今确认为林氏女林晚,特此昭告,以正名分!”
话音落地,满堂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喧闹。
“她真是侯府小姐?!”
“那咱们叫了这么久的‘林姑娘’,岂不是叫错了?”
“怪不得谢世子天天往这儿跑……”
林晚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扎针的地方还在渗血,混着药渣和泥点,一点也不像什么金贵人的手。
就在这时,人群角落猛地冲出一个人,披头散发,首扑堂前。
“假的!全是假的!”林吴氏嘶吼着,脸扭曲得不像样,“她是野种!是我亲眼看着她娘把她丢在破庙的!你们别被她骗了!”
衙役立刻上前拦人,她却挣着脖子大喊:“她娘死的时候都没人收尸!你们现在倒捧着当宝?!”
林晚终于抬眼。
她看着那个曾经逼她挑水、作者“沐玖”推荐阅读《重生后我靠吞金兽暴富成团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骂她赔钱货的女人,忽然觉得有点累。
侯夫人却没动怒,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方旧帕,轻轻展开。
帕子里包着半张烧焦的糖纸,边缘卷曲发黑,但中间还能看清一点红字——“甜”字的一角。
“十二年前雪夜,火场救出一女婴。”侯夫人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她怀里就攥着这张糖纸。今日,林姑娘袖中那张,拼上去,刚好完整。”
她把帕子递到林晚面前。
林晚伸手接过,两张糖纸贴在一起,焦痕对焦痕,红字对红字,不多不少,正好拼成“甜满堂”三个字。
她指尖顿了顿。
原来小时候娘常念叨的“等过年了,买张甜满堂的糖纸”,是真的。
林吴氏瞪着眼,嘴唇哆嗦着,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你为何不让我死!你为何不让我死啊——!”
衙役死死架着她往外拖,她一路踢打哭骂,声音渐远。
堂上又静了下来。
不知是谁先跪下的,接着一个接一个,百姓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小姐……”有人颤声喊。
林晚没应。
她站在那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田埂上锄头砸进土里的闷响。
谢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茧。
“想要什么?”他低声问。
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布鞋,泥点子还没干,鞋尖还破了个小洞。
“可我只想要……”她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话没说完,谢珩己经握紧了她的手:“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抬眼看他。
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就是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
然后,她点了点头。
人群又开始骚动,有人喊“小姐受封了”,有人议论“侯府要接人回京”,还有人说“谢世子这下总算能娶到心上人了”。
林晚没听。
她只是把那两张拼好的糖纸,仔细折了又折,塞回袖中。
阿禾这时候从外头走进来,手里还抱着炭炉,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没说话,但站得比谁都稳。
谢珩松开她的手,转身对县令道:“验亲己毕,文书可留一份副本。”
“自然自然!”县令忙不迭点头,“己誊抄三份,一份存档,一份送侯府,一份……给林姑娘留存。”
衙役捧着文书过来,林晚接过,随手翻了两页,目光停在“嫡女”两个字上。
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嫡女啊……”她喃喃,“那以后种地还能免税不?”
旁边一个老农听见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姐还是小姐,一开口就惦记着田!”
笑声传开,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了。
林晚把文书卷好,塞进包袱,顺手摸了摸腰间的并蒂莲玉佩。
玉佩温润,像晒过太阳的石头。
她走出县衙时,日头正好。
街口蹲着个熟悉的白影,尾巴卷着半块糖纸晃来晃去。
“本大人刚听说了,”小白抬头,眯着眼,“你原来是皇亲国戚?那以后我的年终奖,是不是得按爵位加薪?”
林晚一脚踢开它挡路的尾巴:“加你个头。今晚还熬药,别想偷懒。”
“哎哟,大小姐架子端起来了?”小白蹦起来,蹭她手心,“那你先给本大人揉揉耳朵,算接风。”
她没理它,往前走。
小白追上去,跳上她肩头,爪子勾着她马尾:“喂,你真不去侯府住几天?听说那儿金砖铺地,马桶都镶金边。”
“马桶再金,也拉不出金条。”她随口回,“我家有田有房,腊肉还剩半坛,跑啥?”
小白愣了愣,忽然把脑袋搁她肩上,小声嘀咕:“……也是,还是你家的窝暖和。”
风吹过街口,卷起一缕尘土。
林晚伸手把歪掉的马尾重新扎了扎,继续往前走。
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条通往远处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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