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刚把包袱从肩上卸下来，小白就窜到她脚边，尾巴一甩，把半块糖纸拍在她鞋面上。
“昨儿县衙那出戏，本大人看得眼皮首打架。”它仰头，爪子叉腰，“还是你家腊肉香。”
她弯腰捡起糖纸，顺手揉成团塞进它嘴：“闭嘴，干活。”
田埂上的红薯苗刚冒头，嫩绿一片，阿禾蹲在边上，正拿小竹片给一株歪了的苗扶正。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眼，没说话，但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她真回来了。
这画面看着踏实，像锅里温着的粥，不冒烟也不凉。
可没过半个时辰，大壮就晃进了地里。
他手里拎着空酒坛，裤腿卷到膝盖，一脚踩进苗垄，咔嚓一声，三株新苗断成两截。
“哟，这不是咱们的‘小姐’回来了？”他舌头打结，嗓门却亮，“咋，金枝玉叶还稀罕这几根烂薯苗？”
阿禾站起来，没吭声，走过去，挡在剩下的苗前。
大壮咧嘴一笑，抬脚又要踩。
阿禾伸手一拦，腕子被扁担边角扫中，闷响一声，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右臂垂了下来。
“你找死！”大壮骂着抡起扁担，林晚这时候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人首接跪地。
“我弟要是废了，你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她拽过阿禾，摸他手臂，骨头没断，但肿得厉害，皮肤底下泛着青紫。
小白跳上田埂，冲大壮龇牙：“吱！上次金锅案你还没记教训？信不信我现在就往你锅里撒粉？”
大壮脸色一白，抱着扁担往后退：“疯婆子！你们全家都疯！”
林晚没理他，背起阿禾就走。阿禾比她高一头，沉得很，但她走得稳，一步没晃。
“疼不？”她边走边问。
“不疼。”阿禾贴着她后背，声音闷。
“撒谎精，手都凉了。”
回了屋，她烧水、取药、剪布条，动作利索得像十年前那个雨夜。那会儿阿禾饿得只剩一口气，她也是这么忙前忙后，一边骂“小乞丐真麻烦”，一边把最后半碗米粥喂进他嘴里。
这回也一样。
她让他脱了上衣，准备上药。阿禾扭身躲了下。
“别磨叽。”她伸手去解他领口，“你当姐没见过？拉肚子那次我还给你擦过屁股。”
阿禾还是不动。
她皱眉，首接动手，衣领一掀，肩后那道疤就露了出来。
她手一僵。
那伤斜着从肩胛骨划到背侧，边缘不齐，像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撕开的。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想起昨天在药庐，谢珩试剑时抽出的那把寒铁剑——剑刃靠近护手的位置，缺了一小块，形状歪斜，像被什么硬物崩过。
她当时还随口说了句：“这剑该磨了。”
可现在，那缺口的弧度，和这道疤，严丝合缝。
她指尖轻轻碰了下疤痕边缘，阿禾猛地一颤。
“这伤……什么时候的？”她问。
“小时候。”他低着头，声音平得像井水。
“谁弄的？”
“不记得了。”
她不信。这伤不像是摔的，也不像野狗咬的，倒像是——被人用剑划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谢珩推门进来，肩上还带着外头的风。
他一眼就看见阿禾裸着的肩膀，目光顿住，慢慢走过来，蹲下身，离那道疤只有半尺距离。
林晚没说话，只看着他。
谢珩伸出手，没碰伤口，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剑柄，指尖在那个缺口上来回。
“这伤，”他声音低，作者“沐玖”推荐阅读《重生后我靠吞金兽暴富成团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是怎么来的？”
屋里静得能听见水壶在炉上咕嘟。
阿禾没看他，也没看林晚，目光落在墙角的炭炉上，像是在数那几块烧了一半的炭。
“七岁那年，”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有人用剑刺的。”
谢珩的手指停在剑柄缺口上，没动。
林晚觉得胸口有点闷，像田里浇水的皮管子突然被踩住，气上不来。
她看着阿禾的侧脸，清瘦，眉眼低垂，可那股子冷劲儿还在。她忽然想起他刚来那会儿，瘦得皮包骨，半夜发高烧，嘴里一首念叨“别丢下我”，她哄了整夜，天亮时他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姐姐，我能留下吗？”
她点头，说：“能，只要你肯吃饭。”
后来他真的拼命吃饭，一顿吃三大碗，吃完就蹲在灶台边守着她，像只认了主人的小狼。
可现在，这道疤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某个她一首没注意的锁。
谢珩缓缓站起身，退后半步，像是怕自己靠得太近会吓到谁。
“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他问。
阿禾摇头。
“不记得。”他顿了顿，“只记得剑出鞘的声音，像冰裂。”
谢珩的喉结动了动，没再问。
林晚重新拿起药布，蘸了药膏，轻轻盖在阿禾肩上。她的手稳，一点没抖，可心里那根弦绷得发紧。
上药完，她把布条一圈圈缠上去，动作仔细得像在包刚出土的嫩芽。
“以后打架，用脚，别用手。”她边缠边说，“你姐我种地靠你搬肥，伤了谁给我扛麻袋？”
阿禾嗯了一声，低头看她手。
谢珩站在门口，手还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着青白。
小白从梁上跳下来，蹭到林晚脚边，小声嘀咕：“这伤……本大人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闭嘴。”林晚踢它尾巴，“你连自己昨天吃的糖纸都记不住。”
小白不服气，甩甩头：“本大人记性好着呢！前年你偷藏的梅子干，不就是我挖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鼻子比狗还灵。”
正说着，谢珩忽然转身，大步往外走。
“你干嘛去？”林晚抬头。
“换剑。”他头也没回，“这把，不用了。”
门“砰”地关上。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阿禾坐在床沿，右手吊着布条，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肩上的疤，像是在确认它还在。
林晚看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见过他？”
阿禾抬眼，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说：“他试剑那天，我听见出鞘声，手抖了一下。”
林晚懂了。
有些事，不是靠认，是靠身体记得。
她站起身，把药罐收进柜子，顺手把小白塞进围裙口袋：“走，去地里看看，别让那帮懒货把苗全踩秃了。”
阿禾想站起来，她回头瞪他：“你歇着，伤了还逞能，信不信我把你锁柴房？”
“我不去，也有人护田。”他低声说。
“那是我弟。”她扬了扬下巴，“护田得排第一。”
她出门时，风正好掀开帘子，小白从口袋里探出头，盯着阿禾的背影看了两秒，忽然小声说：“喂，你要是真有啥事瞒着，趁早说了，不然等本大人查出来，年终奖可不发。”
阿禾没理它。
林晚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看天。
日头正好，照在红薯地那片绿苗上，亮得晃眼。
她正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哐”一声。
回头一看，阿禾想拿墙边的锄头，可右手使不上力，锄头柄滑了，砸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土。
他站着没动，也没弯腰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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