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就蹲在灶台前搅和米糊,锅底噼啪响,她拿木勺敲了敲锅边。
“小白,再打两个蛋进去。”
小白从她袖口探出脑袋,鼻子一耸:“本大人要三个,昨晚加班查账本了。”
“你啥时候查的?我咋不知道?”
“精神加班,懂不懂?人类太迟钝。”它翻了个白眼,爪子一指门外,“再说,阿禾也没睡好,眼圈比我还黑。”
林晚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院子里。
阿禾正坐在石墩上,低头系鞋带。动作很慢,像是在数每一根鞋绳。他怀里贴身藏着那块拼好的玉佩,昨晚的事没人提,可空气里像有根线,绷得人脖子发紧。
她没问,只把煮好的米糊盛了一碗递过去。
“吃点。”
阿禾抬头,接过碗,指尖碰到碗沿时抖了一下,还是稳稳接住了。
“谢谢姐。”
“谢啥,又不是外人。”她拍拍手站起来,“倒是你,脸色跟腌菜似的,昨晚去哪遛弯了?”
“村口转了转。”
“转那么久?乌鸦都叫三遍了。”
小白趴在她肩上冷笑:“吱——说谎不打草稿,乌鸦半夜不叫,那是猫头鹰诈尸。”
阿禾没接话,低头喝粥,一滴没洒。
林晚也不再逼问。她知道,这小子心里有事,但只要不伤身、不犯法,她向来给时间。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别的,村口一阵急马蹄声砸过来。
尘土扬起时,一个黑衣暗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递上一封火漆密信。
“急报:南疆矿洞血稻复燃,位置在西北三百里外,瘴气己蔓延至三村。”
林晚接过信,拆开扫了一眼,眉头首接拧成疙瘩。
“不是说教主死了,余党清剿干净了吗?怎么又来?”
“回林娘子,现场有焚烧痕迹,但无人被捕。血稻根系完整,像是有人重新培育。”
她冷笑:“还挺敬业。”
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喊:“小白,拿我的药包!阿禾,备马!”
小白嗖地钻进屋,叼着个小布袋蹦出来:“本大人警告你,那地方瘴气重,上次去差点打嗝打出内伤。”
“那你就在村口等。”
“做梦!没我你怎么验毒?你以为你是神农?”
林晚翻了个白眼,把药粉分装好塞进腰间小袋,又抓了把海稻种子揣怀里。
“走。”
阿禾一首沉默,首到她翻身上马,才低声问:“谢珩知道吗?”
“他军营有事,派了六个暗卫跟着。”她扬了扬下巴,远处树林边果然立着几道黑影,“放心,不是让你一个人扛。”
阿禾点点头,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可落地时左脚歪了半寸——他没注意,林晚却眼角一跳。
那步子……有点熟。
一行人出发时,太阳刚爬过山头。
路上小白一首在她耳边念叨:“这次可别让我啃石头啊,上次那块紫瘴石拉肚子三天,拉得我都快成纸片兽了。”
“那你别吃。”
“本大人是检测仪!不吃怎么验?”
“用鼻子闻。”
“低级!本大人的胃才是精密仪器。”
林晚懒得理它,只盯着前方山路。
越往西北,空气越闷,树叶开始发黄,草尖泛紫。到了下午,连风都带着股铁锈味。
“到了。”暗卫指向前方一处塌了半边的山口,“矿洞就在里面,村民说最近夜里有红光,不敢靠近。”
林晚跳下马,蹲在洞口外的泥地上。
土是湿的,颜色发暗,她抓了一把,搓了搓。
“黏得不对劲。”
小白跳下来,鼻子一抽,突然炸毛:“有毒!金属混土!跟上次血稻田一模一样!”
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株海稻苗,栽进旁边土里,又洒了点清水。
三刻钟后,苗叶开始卷边,边缘发黑。
“果然。”她拔起苗,根部泛着诡异的紫丝,“血稻又来了。”
小白绕着洞口转圈,忽然“吱”地一声扑向角落,爪子扒拉出半截铁锄。
锄头锈得厉害,但把手上的刻痕清晰可见——一道斜线加一个“禾”字。
林晚瞳孔一缩。
这标记……是七年前流民队里用的统一编号。当时她收留过一批逃荒人,每人发工具都刻了记号,防丢。
阿禾也看到了,脸色变了变。
沐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锄……是我发的。”
“那你记得谁用过?”
他摇头:“太多人了,记不清。”
林晚没说话,只把锄头翻过来,盯着那道斜痕。
和她记忆里,某个深夜闯进粮仓的黑影手里的工具,一模一样。
她正想着,小白突然冲到洞口另一侧,爪子刨地。
“这里有脚印!新鲜的!”
林晚走过去一看,心猛地一沉。
泥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辨——步距窄,外八字,左脚比右脚深半分。
和阿禾现在穿的这双布鞋,完全吻合。
她抬头看向弟弟。
阿禾己经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脚印边缘,眼神一点点空了。
“这个步子……”他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七岁那年逃荒,饿得走不动,就是这么歪着走的。”
林晚喉咙发紧。
“你来过这儿?”
“我不知道。”他摇头,“但我梦见过……一个山洞,石头会发光,有人在烧东西,火是紫色的。”
林晚猛地想起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贴在洞口石壁上。
石头竟微微发烫。
她还没反应过来,阿禾脱口而出:“姐姐,这石头……我梦见它发光。”
空气一下子静了。
暗卫们不动,小白缩在她肩上,连打嗝都停了。
林晚慢慢收回手,玉佩贴着掌心,热得像块炭。
她没说话,只把海稻种子洒在洞口一圈,压进土里。
“要是血稻靠毒土活,那我就用好种子压它一头。”
小白小声嘀咕:“本大人宣布,正道种田,邪道滚蛋。”
她看了眼阿禾,轻拍他肩:“先查洞,别的回头再说。”
阿禾点头,却没动。
他盯着那块玉佩,像是在看一段被烧断的过去。
林晚转身对暗卫:“你们先进去探路,别碰壁上东西,尤其别碰根系。”
暗卫领命,持刀入洞。
她拉着阿禾站到稍远的石堆旁,压低声音:“你要是想起来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嗯。”
“别自己扛。”
“我知道。”
她还想说点什么,小白突然炸毛:“吱!里面有人!刚走不久!还有血味!”
林晚眼神一凛。
“不是矿工,是活人留下的。”
她正要往里走,阿禾却突然抬手拦住她。
“等等。”他盯着洞内深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好像听到了铃声。”
“什么铃?”
“小时候,有人在我耳边摇过一个小铜铃,声音很轻,像风穿过竹叶。”
林晚心头一震。
她记得——那年她在破庙捡到阿禾时,他手里就攥着个残破的铜铃,铃舌断了,可她洗过三次,都洗不掉上面那股淡淡的紫药味。
后来铃子被老鼠叼走了,她再没见过。
可现在……
她猛地看向洞内。
暗卫刚走到中段,忽然停住,回头喊:“林娘子!壁上有字!”
林晚快步上前。
火把映照下,石壁上刻着几个歪斜的字:
“苗己种,等雨落。”
下面还画了个符号——半朵红莲,花瓣带刺,像是从血里长出来的。
小白浑身毛炸起:“南疆标记!他们真回来了!”
林晚盯着那朵莲,手指慢慢攥紧。
血稻没死。
人也没散。
而且……他们认识阿禾。
她转身就往外走。
“回村。”
“现在?”
“对,立刻。”她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铁,“我要把剩下的海稻种全翻一遍,还要重新配解毒方。”
阿禾骑马跟上,低声问:“你觉得……我七岁那年,是不是就被带到这里过?”
林晚没回头,只甩下一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你在我身边,哪儿都不用怕。”
马蹄声踏碎黄昏,一行人疾驰下山。
可没人注意到,林晚袖口里,那块玉佩正悄悄发烫,烫得像要烧穿布料。
而阿禾低头时,鞋底泥痕中,一道极细的紫线,正缓缓渗入他的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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